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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 法国科学家便通过化学反应方法, 发现石墨可以嵌入锂离子并形成石墨层间化合物(GICs), 表明石墨可以作为锂离子电池的理想负极材料[4]. 然而, 当时应用广泛的碳酸丙烯酯(PC)基电解液在石墨电极表面发生持续还原分解(~0.7 V vs. Li/Li+), 导致石墨电极无法到达嵌锂电位(~0.01 V vs. Li/Li+). 直到九十年代初, 科学家偶然发现, 采用PC的同系物, 碳酸乙烯酯(EC)基电解液, 它可以通过在石墨电极表面发生还原分解, 且还原产物在石墨负极表面形成一层电子不导、离子可导的不溶物质, 从而有效地钝化石墨负极, 抑制电解液的后续还原分解, 使得锂离子可以在石墨负极中可逆嵌入/脱出. 这层钝化层被称之为“固体电解质界面膜”, 简称SEI膜. 至此, 第一代以石墨为负极的商品化锂离子电池才得以问世并应用至今.
最初商品化的钴酸锂/石墨电池工作电压只有4.2 V, 电池充电截止电压尚未超过碳酸酯基电解液的氧化分解电位(4.3 V), 因此仅需要关注石墨负极界面SEI膜的性质及对电池性能的影响(如图1, 电池2). 然而, 随着高能量密度锂离子电池的发展, 各类高比容量和高工作电位的新型正极材料, 以及高比容量负极材料(例如金属锂, 硅等)应运而生. 由这些材料构成的高能量密度锂离子电池工作电压已远远超出碳酸酯基电解液的氧化稳定性; 而且, 高比容量的负极在嵌脱锂过程体积膨胀/收缩较为严重. 另外, 对于锂金属电池(以金属锂为负极)而言, 还存在负极锂枝晶增长的安全问题[5]. 因此, 这些新电极材料对电池正、负极界面的电化学稳定性和结构稳定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图1, 电池4). 寻找开发具有更宽电化学稳定窗口(在电池的工作电压范围内, 电解液不发生电化学分解)的新型电解液是解决这些界面不稳定问题的根本方案. 与此同时, 通过在现有碳酸酯基电解液中引入高效的成膜添加剂, 在高电压正极和高比容量负极表面分别构筑稳定的CEI(正极固体电解质界面)膜和SEI膜, 也有望突破下一代锂离子电池的应用瓶颈.

Figure1. Relationship between electrochemical window and SEI/CEI film of lithium-ion batteries.
由于固体电解质界面膜主要是电解液中的某些组分在电池首次充电过程中, 在正/负极表面发生氧化/还原分解原位形成的. 参与分解的电解液组分复杂且处于动态演变过程, 难以确定; 其次, 所形成的界面膜组分对环境高度敏感, 电池体系高度密封, 难以开展原位研究, 导致人们对SEI/CEI膜的形成机制的仍存在许多的问题[6,7], 例如, 哪些电解液组分参与成膜反应, 如何分解, 受哪些因素影响等. 针对这一研究现状, 本文主要对锂离子电池电解液/成膜添加剂在电极表面发生电化学分解的规律和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进行简要综述, 旨在抛砖引玉, 引起更多科学家对电解液及其界面性质研究的关注和重视.

Figure2. (a) Difference between the interfacial electrolyte and the bulk electrolyte; (b) main structure of the interfacial electrolyte.
界面电解液组分的结构示意图如图2(b)所示. 离子与极性溶剂分子之间通过静电作用形成复杂的溶剂化层结构, 主要包括溶剂分子隔离离子对和离子接触溶剂化层结构. 极性的溶剂分子之间也存在一定的静电相互作用. 由此可见, 电解液各组分之间是相互联系, 不存在孤立的组分. 研究界面电解液组分的电化学稳定性和分解机理, 必须考虑组分之间的相互影响. 接下来, 我们将举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研究例子来说明这一认识的重要性.
量子化学计算方法可以从分子层面研究小分子/离子体系的电化学稳定性, 已广泛用于电解液组分电化学稳定性和分解机理的研究[9-12]. 通过优化研究体系的结构, 可获得其前线分子轨道能量、电子亲合能和电离能, 这些数据可用于判断体系之间的电化学反应活性顺序; 通过计算体系失去/得到电子前后自由能的变化, 结合?G = –nEF公式, 可以获得体系的理论氧化/还原电位[13], 进而推测发生电化学分解的主要成分. 需要注意的是, 这类计算忽略了电极材料的影响, 因此计算得到的绝对数值(能量或者电位)不能与实验值直接比较. 但是计算得到的不同体系的电化学活性顺序, 可用于预测/判断电解液体系在惰性电极上的反应活性顺序.
锂离子电池电解液通常使用碳酸乙烯酯(EC)和碳酸二甲酯(DMC)混合溶剂. 理论计算结果表明, 不管是否考虑锂盐阴离子的影响, 获得的EC氧化稳定性都比DMC高, 说明后者比前者在电池充电过程中更容易发生氧化分解[9,14]. 但是, 在电池的实际循环过程中, 实验检测到的电解液分解产物却大部分来自具有较高氧化稳定性的EC[2]. 为了解释这一理论与实验研究结果的差异, 我们推测有可能是由于正极界面电解液中EC的含量高于DMC, 导致氧化稳定性较高的EC成为氧化分解的主要组分. 计算结果表明, 电解液中的锂盐阴离子









Figure3. (a)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omponent of interfacial electrolyte and the electrode potential; (b) snapshots of interfacial electrolyte at various electrode potential[15].
基于这一认识, 我们研究了含环丁砜(TMS)和DMC混合溶剂的电解液在电极界面形成的组分与电极电势的关系, 结果如图4(a)所示[16]. 即便是在本体电解液中TMS∶DMC = 1∶2的情况下, TMS在带负电电极界面的含量仍明显高于DMC(约1.5倍). 这就解释了在TMS基电解液中引入具有SEI成膜功能的共溶剂分子DMC, 却无法解决TMS与石墨负极相容性差的问题. 另外, 在带正电的电极表面, TMS的含量与DMC相当, 接近本体电解液中的比例. 然而, 研究界面层中TMS和DMC两种溶剂分子的结构可发现(图4(b)), TMS的=O基团比DMC分子的更靠近电极表面, 因此界面性质主要由TMS决定. 而TMS的氧化稳定性比DMC更高, 解释了在具有高氧化稳定性的电解液体系中, 引入氧化稳定性较低的DMC, 却不会降低其高电压电极界面稳定性的实验结果[17].

Figure4. (a) Ratio of cumulative densities TMS:DMC in the interfacial electrolyte as a function of electrode potential; (b) 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microstructure of TMS and DMC solvents in the electrolyte at the interface of positively charged electrodes[16]
上述研究结果表明, 界面电解液组分的电化学稳定性才是决定界面性质的关键. 通过比较分子极性大小, 可以初步预测含混合溶剂的电解液在带电电极界面形成的主要成分, 利用这一规律, 可以解释在电解液中引入低极性的溶剂体系, 仅改变电解液的本体宏观物理性质, 而不影响界面性质的实验现象[18]. 更重要的是可以用于指导新型电解液体系的设计及理想界面的构筑.
以碳酸丙烯酯(PC)为例, PC分子失去一个电子氧化后, 发生开环反应, 计算得到的氧化电位是7.08 V (vs. Li/Li+, 下同), 见图5. 而当PC分子与








Figure5. Effects of anions and co-solvent molecules on the oxidative stability of PC and EC [13,19].
寻找开发高氧化稳定性的新型电解液体系是高电压锂离子电池电解液的重点研究方向. 在所报道的电解液体系中, 以丁二腈(SN)为添加剂的体系由于具有优异的氧化稳定性而备受关注. 在碳酸酯基电解液中添加少量的SN, 可以有效地抑制碳酸酯基电解液在Pt电极上的氧化分解[20,21]. 由于在LSV测试曲线中观测不到与SN添加剂相应的氧化峰电流, 而且SN分子的最高电子占据轨道(HOMO)能量明显低于碳酸酯溶剂分子, 表明SN失去电子的能力较碳酸酯弱. 因此, 前期的研究普遍认为, SN的耐高电压机理是其通过在高电压电极表面吸附一层单分子SN层, 这层SN分子具有高氧化稳定性, 可以在高电压条件下保持稳定, 且抑制碳酸酯基电解液的氧化分解, 即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界面稳定的效果.
然而, 前面研究结果表明, 不能简单地通过一个孤立的溶剂/添加剂分子的前线分子轨道来判断其在电解液中的电化学稳定性. 其次, 在LSV测试中没有观测到相应组分的氧化电流, 不一定代表该组分没有发生氧化分解. 若该氧化反应速率较慢, 反应不受反应物扩散速度的限制, 则无法观测到相应的反应峰电流. 基于上述的认识, 我们采用计算和实验相结合, 详细研究了含SN添加剂电解液的耐高电压机理[22]. 图6(a)表明, 单分子体系时, SN的计算氧化电位确实明显高于碳酸酯分子, 与所报道的HOMO计算结果一致. 但是, 当考虑



Figure6. (a) Influence of

值得一提的是, 有一部分溶剂的氧化稳定性, 如甲基乙基砜, 受锂盐阴离子




界面电解液的组分对负极界面性质影响最典型的例子, 莫过于“PC-EC”两种溶剂分子结构相似(相差一个甲基), 却引起截然不同的石墨负极界面电化学行为. PC基电解液在石墨充电(电极电势下降)过程中, 在0.7 V的电位下持续还原分解, 导致石墨负极无法下降至更低的嵌锂电位. 而把PC溶剂改为EC时, 电解液在0.8 V发生还原分解, 并形成稳定的SEI膜钝化石墨负极, 使得锂离子可以在更低的电位下可逆嵌入/脱出石墨负极. 前期关于“PC-EC在石墨负极界面差异”机理的研究仅关注溶剂分子本身的还原稳定性和分解产物[24], 或者不含阴离子


基于这一研究现状, 我们详细研究了锂盐LiPF6分别在PC和EC溶剂中的解离过程及后续形成的溶剂化层结构[26]. 两种溶剂分子在本体电解液中所形成的溶剂化层结构没有差异. 这些溶剂化层的体积明显大于石墨层的层间距, 如图7(a)所示. 因此, 在电场及石墨层间距位阻双重作用下, 锂离子在嵌入石墨层之前必须先脱溶剂化. 我们的计算结果发现, EC基电解液中, 锂离子溶剂化层在脱溶剂化过程中, 脱去



















































Figure7. (a) 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scale between lithium ion solvation structure and graphite layer; (b) mechanism of "PC-EC disparity in the interface of graphite anode"[26].
锂离子电池在高电压及高温循环过程中, 含锂的过渡金属氧化物正极表面的过渡金属离子溶出加剧. 与锂离子相比较, 这些溶解的过渡金属离子电荷密度更高, 因此在电解液中形成比锂离子更加复杂的溶剂化层结构[27]. 根据离子的还原活性顺序可以推测, 这些过渡金属离子由于还原活性比锂离子高, 因此, 应该在锂离子嵌入石墨负极之前就被还原为金属, 并沉积在负极表面. 然而, 已报道的大部分实验却在石墨负极表面检测到+2价的锰化合物[28,29]. 基于对溶剂化层中的组分影响溶剂/离子电化学稳定性的认识, 我们认为这种实验与理论结果的差异, 有可能是由于理论模型中缺乏考虑溶剂化层对离子还原活性的影响. 因此, 我们采用理论计算, 详细研究了Mn2+在电解液中形成的溶剂化层结构, 以及它对还原活性的影响[27]. 结果表明, Mn2+形成的溶剂化层得到电子时, 电子均主要分布在其溶剂化层的溶剂分子/阴离子上. 表明Mn2+催化其溶剂化层中的组分发生还原, 而自身以+2价的化合物伴随溶剂/阴离子的还原产物沉积在负极表面. 值得一提的是, Mn2+离子在水溶剂中所形成的溶剂化层结构, 得到电子时, Mn2+离子优先被还原, 因此, 溶剂化层的组分对Mn2+离子还原活性的影响. 随后, 我们采用同样的计算方法研究了Co2+在碳酸酯基电解液中的还原和沉积行为[30]. 发现与Mn2+不同, Co2+既可以催化溶剂化层中的组分还原, 自身以+2价化合物沉积在石墨负极, 也可以自身发生还原, 以Co金属沉积在石墨负极. 而且后者更容易进行. X射线光电子能谱结果证明石墨负极表面沉积的钴既有金属钴也有二价钴化合物.
综上所述可知, 电解液中的离子以及溶剂分子的还原活性、分解产物均受到其溶剂化层中的组分所影响. 这种影响可能会降低研究体系的还原稳定性和改变还原产物, 例如





Figure8. (a) C-V curves of DMPP additive on LMO electrode; (b) LSV curves of NNB additive on Pt electrode; (c) calculated oxidation potential (V vs. Li/Li+) of EC, EMC, DEC, LiPF6 and LiPO2F2; (d) C-V curves of LNCM/Li cells with and without LiPO2F2; (e) 19 F NMR spectra of electrolytes before and after electrochemical test; (f) chronoamperometric responses of LNCM/Li cells with and without LiPO2F2[31—33].
然而, 需要指出的是, 有一部分电解液组分/成膜添加剂的电化学分解反应速率较慢, 采用上述的电化学研究方法无法检测到其发生电化学分解的电流峰/电位平台.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结合其他的研究进一步验证其作用机理, 而不能简单地认为体系没有相应的电流峰/电位平台就是没有发生电化学反应. 例如, 二氟磷酸锂(LiPO2F2)是一种有效的成膜添加剂, 其构筑的界面膜不仅可以有效地抑制电解液在高电压条件下的氧化分解, 还可以显著提高离子在界面的扩散速率, 进而提高电池的倍率性能[33]. 虽然理论计算结果表明, LiPO2F2的氧化活性比碳酸酯基电解液的组分都高(即具有较低的计算氧化电位)(图8(c)), 理论上会优先于碳酸酯基电解液发生氧化分解. 但是, 其在Pt电极上的LSV曲线观测不到相应的氧化峰电流, 在三元正极上的C-V曲线也与空白电解液体系相似(图8(d)). 因此, 难以判断LiPO2F2是否发生了氧化分解. 因此, 我们测试电解液中的19F核磁共振谱在电化学测试前后的变化, 以监测LiPO2F2在电化学循环前后含量的变化, 证明LiPO2F2确实在循环后被消耗了(图8(e)). 更重要的是, LiPO2F2的“消耗反应”可以有效地抑制电解液在高电压三元正极材料表面的氧化分解(图8(f)). 因此, 结合上述的理论与实验结果, 我们提出LiPO2F2确实通过优先氧化分解, 在高电压正极表面形成了稳定的界面膜, 是一种高效的成膜添加剂, 只是由于其在所研究电极表面的分解速率较慢, 因此难以检测到其相应的氧化峰电流.
因此, 电解液成膜添加剂在电化学测试过程中能否出现相应的电流峰/电压平台, 不仅与其电化学稳定性相关, 还受分解速率的影响. 在实验测试过程中没有出现相应电流峰/电压平台的添加剂, 有可能也参与成膜反应, 需要结合多种表征方法研究其作用机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