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所有制结构与中国区域产业演化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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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小编 Free考研考试/2021-12-29

李伟^,¹^,², 贺灿飞^,³^,⁴

1.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北京 100038

2.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北京 100872

3.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北京 100871

4.北京大学-林肯研究院城市发展与土地政策研究中心,北京 100871

Firm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in China

LI Wei^,¹^,², HE Canfei^,³^,⁴

1. Chinese Academy of Macroeconomic Research, Beijing 100038, China

2. School of Economics,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3. College of Urban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s,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4. Peking University-Lincoln Institute Center for Urban Development and Land Policy, Beijing 100871, China

通讯作者: 贺灿飞（1972-）,男,江西永新人,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经济地理学。E-mail: hecanfei@urban.pku.edu.cn

收稿日期:2020-05-29接受日期:2020-11-4网络出版日期:2021-05-10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001140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731278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425001

Received:2020-05-29Accepted:2020-11-4Online:2021-05-10
作者简介 About authors
李伟（1990-）,男,山东日照人,博士,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为演化经济理论、产业发展与区域经济等。E-mail: xiari.liwei@163.com

摘要
当前主流演化经济地理学理论将企业知识与技术逻辑置于分析的核心位置,具有知识与技术决定论倾向。本文基于中国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在知识与非知识特征方面的差异,使用2000—2016年中国海关进出口贸易数据库等数据,建立面板数据回归模型,实证研究企业所有制结构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试图说明企业知识与非知识特征都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产生影响,从而超越主流范式。本文研究结果表明：① 就区域技术关联性分化而言,外资企业推动区域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民营企业越多的地区发展出更多路径依赖型新产业。② 综合考虑技术关联性分化与技术复杂度分化后,外资企业尽管有助于推动区域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但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的技术复杂度往往低于所在城市平均水平。国有企业利用现有知识与技术发展技术复杂更高的路径依赖型新产业,而民营企业利用现有知识与技术发展技术复杂度相对变低的路径依赖型新产业。③ 当然,本文也发现近年来东部沿海地区一些民营企业开始推动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性提高型产业分化。④ 最后,本文发现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路径突破型产业升级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与路径依赖型产业降级呈显著负相关关系。本文研究结论可对中国区域产业新旧动能转换提供一定参考。
关键词： 企业所有制;企业知识与非知识特征;路径依赖与路径突破;产业技术复杂度;区域产业演化路径

Abstract

The mainstream Evolutionary Economic Geography studies show a tendency of technological determinism, considering that firms’ knowledge characteristics are placed at the core of analysi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mpact of firm ownership structure on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which is divided into four types on the basis of technological relatedness and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Due to their difference in knowledge and non-knowledge characteristics, it is pointed out in this paper that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can have different impact on the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This study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irm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using China Customs Database from 2000 to 2016 and econometric methods of panel data. Our results show that foreign-owned enterprises promote the emergence of path-defying new industries, while private firms promote the emergence of path-dependent new industries. Regard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gional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regions with more foreign-owned enterprises develop more path-defying new industries with lower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Regions with more state-owned enterprises diversify into more path-defying new industries with higher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Regions with more private enterprises diversify into more path-dependent new industries with lower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It is also found in this paper that private firms in eastern China started to promote the emergence of path-dependent new industries with higher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in recent years. In ter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evel of development and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developed regions usually have more path-defying new industries, while developing regions show a higher tendency of path dependence. Developed regions also create more path-defying new industries with higher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while developing regions diversify into more path-dependent new industries with lower 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This study can help to go beyond the technological determinism in the mainstream EEG studies theoretically. Our findings can also provide suggestions for policy makers in practice. It is suggested that measures should be taken to deal with the path-dependence of regional industrial evolution in the developing regions of China.

Keywords：firm ownership;knowledge and non-knowledge characteristics of firms;path dependence and path creation;technological complexity of industries;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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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用格式
李伟, 贺灿飞. 企业所有制结构与中国区域产业演化路径. 地理研究[J], 2021, 40(5): 1295-1319 doi:10.11821/dlyj020200459
LI Wei, HE Canfei. Firm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in China. Geographical Research[J], 2021, 40(5): 1295-1319 doi:10.11821/dlyj020200459

1 引言

区域经济发展是一个新产业不断出现而旧产业不断消亡的新陈代谢过程^[1]。创造和发展新兴产业是发达国家保持竞争优势的重要源泉;发展中国家多希望引进和发展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产业,从而实现产业升级。金融危机发生后,许多国家经济增长缓慢,发展动力不足。在此背景下,管理学和经济学开始重新重视科学、技术、创新与产业政策对新产业创生与发展的影响^[2]。经济地理学的关注焦点从产业集群竞争力提升转移到区域产业动态变迁上来^[3]。研究认为现有产业集群会面临市场饱和等问题,因而无法确保区域经济长期发展^[4]。只有不断形成新产业才能使区域获得持续的竞争优势,抵消市场饱和或成熟产业衰退带来的负面影响^[5]。

进入21世纪后,演化经济地理学快速发展,从历史视角理解区域产业动态变迁^[6],着重探讨区域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积累的知识、技术、产业基础如何影响未来产业发展方向,揭示了区域产业演化的路径依赖性^{[7, 8]}。具体而言,在企业层面,企业开发新产品受认知距离约束,倾向于以现有知识为原点对相邻知识领域进行搜索与学习。新产品与现有产品具有较强技术关联^[9]。开发出新产品后的在位企业会衍生出许多新企业,从而形成新产业^{[10, 11]}。因此,在产业层面,新产业可以看作是从现有产业分化而来的,并且二者具有较高技术关联性^[12]。基于这一相关多样化分化原理,在区域层面,区域现有知识基础基本决定了未来新产业的产生空间,那些与现有产业存在较强技术关联的新产业更容易形成,那些与现有产业存在较弱技术关联的新产业往往难以形成^[13]。因而,区域产业演化是路径依赖的。

近来,演化经济地理学在研究方法上取得了一定进步,并且开始纳入经济复杂性维度。第一,在研究方法层面,在证明区域产业演化具有路径依赖性时,当前演化经济地理学一般采用Hidalgo的方法^[14],即首先计算关联密度（density）,然后以产业进入为因变量做回归分析。如果关联密度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则说明产业进入受到技术关联的影响,区域产业演化总体上具有路径依赖性。但是,这一方法的缺陷在于,其无法真接识别出哪些新产业是路径依赖型的,哪些新产业是路径突破型的。因而,也无法说明哪些地区产业演化表现出更高的路径依赖性,哪些地区表现出更高的路径突破性。李伟和贺灿飞整合Coniglio和Hidalgo的研究方法,采用2000—2016年中国海关进出口贸易数据库,首次定量分析了中国不同地区产业演化路径的差异,其研究结果显示中国区域产业演化具有较高的路径依赖性,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和路径突破型新产业分别约占新产业总数的70%和30%。并且,中国发达地区产业演化具有更高的路径突破性,落后地区产业演化具有更高的路径依赖性^[15]。

第二,演化经济地理学开始纳入经济复杂性维度,拓展了分析框架^[16]。企业既可以在现有技术基础上加大研发力度,开发出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也可以充分利用现有技术分化出技术复杂度更低的新产品,尤其是面临某此不利条件时。从丰富区域经济复杂度的角度讲,发展少数产业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可以提升区域经济复杂度,大量发展产业技术复杂度相对变低的新产业也可以促进经济增长、提升区域经济复杂度。但是,当前演化经济地理学在分析区域产业演化路径时仅关注技术关联性,但没有说明新产业是否具有更高技术复杂度。李伟和贺灿飞借鉴Balland的研究框架,将技术关联性与技术复杂性进行交叉,定量识别出四类新产业,发现在路径突破型新产业中,约三分之二的技术复杂度高于城市平均水平;在路径依赖型新产业中,技术复杂度相对提升和相对降低的约各占一半^[15]。当然,李伟和贺灿飞的研究仅仅是描述性分析,没有进行机制解释。

从演化经济地理学理论发展的角度讲,近年来演化经济地理学受到诸多批评^[17]。第一,演化经济地理学将区域产业演化看作是一个内生的分化过程,新产业是由区域现有产业分化、衍生、重组而来,二者存在较强技术关联。这对于发达国家来说是合理的,因为其处于产业技术与知识前沿,新知识、新技术和新产业的产生往往需要建立在已有知识、技术与产业基础之上。因而,产业演化是内生驱动的。但这一论述并不完全符合后发国家的实践,后发国家知识积累少、技术薄弱、产业发展落后,缺乏进行产业分化的内在能力,多数情况下是从其它地区进行产业移植,并且受选择性产业政策的保护,一些非关联性移植产业可能会发展壮大;更重要的是,后发国家的区域产业演化路径往往受到外生力量的影响,并且这些外生力量可能不会完全依赖于本地技术关联^[18]。例如,外商投资企业可能依赖于母公司的知识与技术而不依赖于本地知识与技术资源,因而外资企业进入可能会打破现有产业发展路径^{[19, 20]}。当然,也有研究表明,只有后发国家具备某些产业与技术基础、产业已经表现出良好盈利能力后,跨国公司才会纷纷进入以获取较高利润。按照这一逻辑,外生力量也可能会抓住先机,率先利用本地知识与技术,发展关联性产业,以较小的风险获取较高的收益。总体而言,外资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实际影响还需要进行实证研究。

第二,演化经济地理学在考虑区域产业演化路径时将知识逻辑置于绝对主导地位,忽视了其他非知识逻辑的影响^[1]。例如,有些企业面临较高的融资约束,可能就不会开发与之技术关联较低的新产品,也不会开发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而是充分利用已经掌握的知识与技术,不断进行横向拓展,发展关联性高且技术复杂度相近或相对降低的新产业。尤其是对中国这种正处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的经济体而言,国有企业、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往往面对不同的政策环境,如面临着不同的融资约束,这些非知识因素会对不同企业如何利用已掌握的知识、学习哪些新知识、开发哪些新技术产生不同影响。这在中观与宏观层面可能会导致不同地区呈现出不同的产业演化路径。

本文重点研究不同所有制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区域产业演化路径基于技术关联性与技术复杂性被划分为四类。不同所有制企业在知识和非知识特征方面存在巨大差异,非知识特征可能会影响他们如何使用已经掌握的知识,例如是否开发技术关联度较低的新产品,是否开发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本文确实发现所有制结构不同的地区具有不同的产业创生模式,外资企业更多的地区更容易形成路径突破型新产业,但这些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的技术复杂度往往低于城市平均水平。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较多的地区会分化出路径依赖型新产业,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具有更高技术复杂度而后者技术复杂对相对变低。本文的贡献在于指出要重视企业非知识特征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破除主流演化经济地理学理论中存在的知识与技术决定论倾向。

2 文献综述

2.1 区域产业演化路径：四种类型

最初演化经济地理学关注关联性分化（related diversification）,将其分为相关多样化分化（路径依赖型产业分化）和不相关多样化分化（路径突破型产业创生）^[21],前者是指新产业与区域现有产业具有较强技术关联,后者是指新产业与区域现有产业技术关联性较弱。许多****实证研究技术关联对区域产业分化的影响,例如Hidalgo等使用世界各国出口数据研究一国新出口产品与现有出口产品的关系,发现二者在产品空间上较为邻近,并且存在某种关联性^[14]。Boschma等使用西班牙数据发现,新产业与区域现有产业使用相似技术^[22]。中国区域产业演化同样受技术关联影响,贺灿飞等人的实证研究表明进入某地的新产业往往与本地现有产业具有较强技术关联,退出产业与本地现有产业的技术关联性较弱^{[23, 24]}。

近年来,产业技术复杂性开始得到较多关注,****们认为产业在技术复杂性上存在较大差异,区域应优先发展低技术复杂性产业,然后依次发展中技术复杂性和高技术复杂性新产业。按照产业技术复杂度的排序,依次分化出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的过程即是复杂性分化（complexity diversification）^[25]。基于技术关联性和技术复杂性两个维度,Balland将区域产业演化路径分为四种类型,即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性提高型产业分化（以下简称DA型产业分化,下同）、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性降低型产业分化（DB）、路径突破且技术复杂性提高型产业创生（CA）、路径突破且技术复杂性降低型产业创生（CB）^[26],也可以通俗的称为路径依赖型产业升级、路径依赖型产业降级、路径突破型产业升级和路径突破型产业降级。四类区域产业分化方式对应四类新产业,发展不同类型新产业会面临不同风险和收益。① DA型新产业可以利用本地现有知识与技术,具有较小失败风险。其技术复杂度高于已有关联产业,收益更高。② DB型新产业可以利用本地现有知识与技术,具有较小失败风险。但是,与现有关联性产业相比,其技术复杂度降低,因而收益变小。③ CA型新产业与本地现有产业存在较弱技术关联性,具有较高失败风险。但该产业技术复杂度相对提高,若获得成功,将产生较高收益。④ CB型新产业与本地产业基础存在较弱技术关联,失败风险高。其技术复杂度相对变低,产生收益减小。Balland提出区域应该重点发展DA型新产业,其既可利用区域已有知识与技术,又具有更高技术复杂度,从而可以增强区域整体经济复杂度。当然,这一说法实际并不完全符合后发国家的实践,一个以纺织业为主导产业的地区,再怎么发展与之技术关联度高且技术复杂度略高的新产业,也不可能真正实现赶超。更重要的是要适时推动非相关多样化,实现区域产业丰富化与整体经济复杂度的提升,并在较长时间范围内持续推进结构转型,实现代谢增长。

2.2 不同所有制企业知识与非知识特征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

当前,演化经济地理学从知识维度考察区域产业演化路径,认为应在本地已有知识基础上发展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但是,不同类型企业在知识与非知识维度上往往存在较大差异。就知识维度而言,在中国,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对本地知识的依赖上可能存在一定差异,因而可能导致不同类型的关联性分化。不同类型企业在非知识维度上同样存在较大差异,可能会影响现有知识的利用方式,从而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产生较大影响,本部分将进行分析。

当前,主流演化经济地理学将区域产业演化看作是区域内部企业进行知识重组的结果,因而会发展出路径依赖型新产业。然而,外资企业尤其是跨国公司分支企业多使用母公司的知识与技术,而不完全依赖本地知识与技术^[27]。因此,外资企业可能会带来更多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相关实证研究证实了这一点^{[19, 20]}。尽管如此,研究没有说明路径突破型新产业是否具有更高技术复杂度。就这一问题而言,研究结论并不一致。一般认为,在发展中国家初期发展阶段,跨国公司可以带来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实证研究发现外资推动了土耳其产业复杂度的提升^[28],推动爱尔兰产生更多高复杂性技术^[29]。多数基于中国的研究表明外资带来了知识溢出与技术转移,改造了中国的工业技术^{[30,31,32,33]}。但外资是否带来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在中国学界存在较大争论,^[38]自主创新政策的重要推动者路风认为中国与其他后发国家的重要区别在于,中国是在具备完整工业体系基础上进行改革开放的,外资流入的前提是中国已经具有较好工业基础^[34]。改革开放后,中国在未破坏以重化工业为支撑的完整工业体系基础上,补充发展了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外资优先进入了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推动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管理水平提升、生产过程优化、出口市场拓展,但这并不代表外资给城市带来了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这时中国东部沿海城市已存在计划经济时期形成的技术复杂度较高的重化工业（尽管其技术工艺水平相对落后）^[35]。低端产业的飞速发展以中高端产业的存在为前提,外资推动前者扩张,前者扩张为后者的扩张提供了条件^[36]。即使2002年左右,中国开启新一轮重化工业化,外资大多流入已有工业以追逐高利润,而较少创建中国原来没有的工业^[37]。即使在技术进步领域,研究发现只有中国本土工业技术取得突破后,外资企业才不得不将同等水平的工业技术转移到中国以维持市场竞争力^[38]。外资仅仅是在竞争中被动改造了现有产业的技术,而不是带来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外资是否会给城市带来技术复杂度较高的新产业,这一点还需要进行实证研究。有实证研究表明外资企业没有导致中国工业向“产品空间”的核心位置移动^[39]。从当前实践看,在中国被卡脖子的高技术领域,外资发挥的作用似乎有限。本文将实证研究外资企业对城市复杂性分化的影响,研究外资是否带来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

演化经济地理学将区域产业演化看作是一个内生产业分化过程,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都是区域内生力量,因而可能会基于已有知识与技术,进行相关多样化分化,形成更多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就关联性分化而言,多数民营企业承担风险的能力较低,可能不会冒险进入非关联产业领域,尤其是那些竞争性较强的非关联产业领域。就复杂性分化而,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可能存在一定差异。这是由企业的非知识特征决定的,这一点还没有引起主流演化经济地理****的重视。Balland认为发展不同类型新产业具有不同的风险与收益^[26],但这里风险仅仅是由技术关联高低（知识特征）导致的风险,技术关联度高容易获得成功,而技术关联度低则可能失败。本文认为即使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具有相似知识基础,但由于非知识特征存在较大差异,其利用现有知识的方式也可能不同。国有企业具有更多政治关联、可以获得更多贷款、更低成本的融资、更多财政补贴与税收优惠^[40,41,42],因而国有企业有条件在现有知识基础上加大研发投入,不断学习与掌握新知识,开发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43, 44]}。与此同时,承担国家重大工程与战略性投资迫使国有企业不断发展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45]。相比之下,民营企业政治关联度低、企业规模较小、融资难、融资贵、承担风险能力低^{[46, 47]},因而可能会充分利用现有知识与技术进行横向拓展,发展更多技术复杂度相对较低的新产业。由此,本文认为国有企业越多的地区越会进行路径依赖型产业分化,并且分化出的新产业具有更高技术复杂度;民营企业越多的地区越会进行路径依赖型产业分化,并且分化出的新产业技术复杂度相对变低。本文将对以上推论进行实证研究。

3 研究方法与数据

3.1 不同类型新产业识别方法

本文主要涉及六类新产业,即路径依赖型（PD）、路径突破型（PC）、DA型、DB型、CA型和CB型新产业。具体识别过程可分为以下三个步骤：第一步,将一个地区产生的新产业分为两类,即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和路径突破型新产业,主要借鉴Coniglio等的方法进行定量识别^[48]。第二步,计算城市经济复杂度和产业技术复杂度,前者是指一个城市整体的经济复杂度,后者是指某一产业的技术复杂度,计算方法参考了Tacchella等的研究^[49]。计算出城市经济复杂度与产业技术复杂度后,再计算城市平均产业技术复杂度,计算方法参考了周沂等的做法^[50]。第三步,若一个新产业被判定为路径突破型新产业,则比较该产业的技术复杂度与城市平均产业技术复杂度的大小。若前者大,则为路径突破且技术复杂度提高型新产业（CA）;否则,则为路径突破且技术复杂度降低型新产业（CB）。若一个新产业被判定为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则比较该产业与与其技术关联度最大的在位产业（显性比较优势系数大于1）技术复杂度的大小。若前者大,则为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度提高型新产业（DA）;否则,则为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度降低型新产业（DB）。以上具体计算过程与计算方法,请详见李伟和贺灿飞的文章^[15],本文与之完全一致。限于篇幅,这里不再赘述。

3.2 模型设定与变量

就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形成机理而言,本文将首先探讨不同所有制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1）

PC / P D_{i, t + 4} = foreig n_{i, t} + stat e_{i, t} + privat e_{i, t} + X_{i, t} + μ_{i} + v_{t} + ε_{i, t}

式中：i是指城市;t是指年份;因变量为路径突破度（PC）和路径依赖度（PD）,其分别是指每四年新产生的产业中路径突破型新产业和路径依赖型新产业的数量占比;μ是指个体效应;v是指时间效应;?为干扰项;核心解释变量都为外资（foreign）、国有（state）和民营企业（private）城市工业产值占比;X是指一系列控制变量（见表1）。首先控制城市经济发展水平（ln_pg）,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拥有更多知识资源,因而更有可能实现路径突破^[51]。其次,控制城市人力资本（ln_hc）,人力资本水平提升同样有利于路径突破^[52]。第三,科技水平高的地区具备更强的知识吸收能力,因而拥有更多路径突破的机会^[53],用城市发明专利的授权量来刻画城市科技水平（ln_pn）^[54]。此外,还控制了城市基础设施（ln_pc）和人口密度（ln_pd）,二者都有利于面对面交流和知识传播,从而带来路径突破^[55]。最后,本文还控制了国家政策（zn）和地方政府作用（ln_zf）。开发区含有土地、基础设施、能源、税收、行政审批等优惠政策^[56],因此用城市开发区数量（zn）刻画国家政策。变量设置详见表1。

Tab. 1
表1
表1变量设定
Tab. 1Definition of variables

变量名称	符号	形式	测量与赋值
因变量
路径突破度	PC		t到t+4年路径突破型新产业占新产业总数的比例
路径依赖度	PD		t到t+4年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占新产业总数的比例
CA型产业分化	CA		t到t+4年CA型新产业占城市新产业总数比例
CB型产业分化	CB		t到t+4年CB型新产业占城市新产业总数比例
DA型产业创生	DA		t到t+4年DA型新产业占城市新产业总数比例
DB型产业创生	DB		t到t+4年DB型新产业占城市新产业总数比例
解释变量
外资企业作用	foreign		t年外资企业工业产业值占地区工业总产值比例
国有企业作用	state		t年国有企业工业产业值占地区工业总产值比例
民营企业作用	private		t年民营企业工业产业值占地区工业总产值比例
控制变量
经济发展水平	ln_pg	log	t年城市人均GDP
人力资本	ln_hc	log	t年城市高等学校学生人数占全市总人口比例
科技水平	ln_pn	log	t年城市发明专利授权数量
基础设施水平	ln_pc	log	t年城市公路里程与行政区面积
经济集聚水平	ln_pd	log	t年人口密度
地方政府作用	ln_zf	log	t年财政支出/GDP
国家政策	zn		t年开发区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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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考察不同所有制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后,本文引入复杂性分化维度,研究不同所有制企业与四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为此构建如下回归模型：

（2）

CA ? / CB / DA / D B_{i, t + 4} = foreig n_{i, t} + stat e_{i, t} + privat e_{i, t} + X_{i, t} + μ_{i} + v_{t} + ε_{i, t}

式中：因变量分别为区域CA、CB、DA、DB型产业分化强度,定义详见表1。主要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与公式（1）相同。在公式（1）和公式（2）中,因变量都在0到100之间,属于截断数据,本文采用面板Tobit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估计。从计量经济学角度讲,对于固定效应的Tobit模型,由于找不到个体异质性

μ_{i}

的充分统计量,因而无法进行条件最大似然估计。如果直接在混合Tobit回归中加入虚拟变量（类似于LSDV法）,所得的固定效应估计量不一致。因此,实际上只能用Tobit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估计。

3.3 数据来源与处理

（1）获取2000—2016年《中国海关进出口贸易数据库》,其记录了企业层面位置信息、出口产品类别、出口年份、出口金额等。对数据做如下处理：首先,将2012年、2007年、2002年和1996年版8位数海关商品分类编码（HS）匹配到《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2002年版）》4位数编码,选出制造业行业（两位数编码为12~43）。本人对照分类标准的文字版本对编码进行一一匹配。其次,参考Manova和 Zhang的做法将贸易公司剔除^[57]。具体而言,若企业名称包含“贸易”“出口”“进口”“进出口”“商贸”“外贸”“商业”“商务”“外运”“边贸”“采购”“物流”“快运”“储运”“仓储”“仓库”“广告”,则将其删除。贸易公司与非贸易公司样本量见表2。删除了西藏、新疆和青海等地城市,得到2000—2016年289个城市362个四位数产业的面板数据,从而识别路径突破与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并计算产业技术复杂度时。

Tab. 2
表2
表2出口企业数量
Tab. 2Number of export firms （个）

年份	总数量	非贸易公司数量	贸易公司数量	年份	总数量	非贸易公司数量	贸易公司数量
2000	62564	54755	7809	2009	212829	156671	56158
2001	68338	59605	8733	2010	232007	168274	63733
2002	78343	67888	10455	2011	253377	182097	71280
2003	95162	80969	14193	2012	269040	192664	76376
2004	118561	97316	21245	2013	281306	202989	78317
2005	139192	110900	28292	2014	297633	219624	78009
2006	166613	126623	39990	2015	302790	224309	78481
2007	190010	141557	48453	2016	331825	242849	88976
2008	202521	150607	5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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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获取2000—2013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其由国家统计局整理与维护,详细记录了年份、企业名称、所在地区、工业产值、企业类型等信息。本文使用该数据库计算各城市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工业产值占比。（3）获得2000—2016年《中国专利数据库》,统计城市发明专利授权量。（4）获取2000—2016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计算人均GDP、人力资本、基础设施、经济集聚、地方政府作用等指标。（5）获得2006年和2018年版《中国开发区审核公告目录》,统计各城市开发区数量。本文使用出口数据而没有使用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这主要是由于工业企业数据时效性较差,海关出口数据时段长、时效性高。在进行回归分析时,一些城市新产业数量过少,导致异常值过多,因而删除年均新产业数量小于20的城市,最终得到165个城市13年的面板数据。进行稳健性检验时,将年均新产业数量小于15的城市删除,共得到185个城市的面板数据。

4 企业所有制结构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探索性分析

本部分初步考察企业所有制结构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计算2000—2012年各城市外资、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工业产值占比,分别求平均值。计算2000—2012年各城市路径突破型新产业、CA型、CB型、DA型和DB型新产业数量占新产业总数的比例,分别求平均值。图1a到图1c展示企业所有制结构与路径突破型新产业数量占比的线性拟合关系,可以看出外资企业工业产值占比与路径突破型新产业数量占比呈正相关关系,民营企业呈负相关关系,国有企业线性拟合线的斜率相对较小。

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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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企业所有制结构与路径突破、CA、CB、DA、DB型产业分化的关系

Fig. 1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irm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regional path-creation, CA, CB, DA, DB diversification

图1d到图1o展示了企业所有制结构与CA、CB、DA、DB型产业分化之间线性拟合关系,可以看出外资企业工业产值占比与CA、CB型产业创生呈较大正相关关系,与DB型产业分化呈较强负相关关系。国有企业与DA型产业分化呈较大正相关关系,与CB、DB型产业分化呈负相关关系。民营企业与CA、CB型产业创生呈负相关关系,与DA、DB型产业分化呈正相关关系。当然,以上仅仅是探索性分析,下一节将建立计量经济模型详细考察企业所有制结构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

5 计量经济分析

5.1 变量描述与统计

表3展示自变量和因变量统计特征。中国城市路径突破度平均值为31.02%,路径依赖度平均值为68.75%,说明中国区域产业演化表现出较强路径依赖性。CA、CB、DA和DB型新产业数量占比平均值分别为22.18%、9.07%、32.86%和35.22%。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工业产值占比平均值分别为17.84%、20.09%和62.07%,这三个变量标准差相对较大,说明城市所有制结构存在较大差异。

Tab. 3
表3
表3变量描述与统计
Tab. 3Variable description and statistics

变量	样本量	平均值	标准差	最小值	最大值
PC	2145	31.02	16.28	0	100.00
PD	2145	68.75	16.37	0	100.00
CA	2145	22.18	13.79	0	100.00
CB	2145	9.07	9.76	0	75
DA	2145	32.86	15.42	0	100.00
DB	2145	35.22	15.08	0	100.00
foreign	2145	17.84	19.11	0	86.47
state	2145	20.09	18.39	0	87.47
private	2145	62.07	20.71	8.79	99.75
ln_hc	2145	4.21	1.23	-0.08	7.06
ln_pn	2145	3.86	1.96	0	10.15
ln_pg	2145	9.71	0.85	6.84	13.11
ln_pc	2145	-0.60	0.61	-3.24	0.92
ln_pd	2145	-3.23	0.71	-6.84	-1.84
ln_zf	2145	-2.41	0.36	-3.57	-1.23
zn	2145	4.85	4.59	0	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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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展示自变量相关系数。多数变量相关系数不大,仅人力资本、城市发明专利数量和人均GDP相关系数较大,人口密度与基础设施相关系数较大。在回归时分别将相关系数较大的变量加入回归模型,之后再统一进入回归模型。如果核心解释变量未受影响,限于篇幅,本文将只展示最终回归结果。

Tab. 4
表4
表4相关系数
Tab. 4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of variables

	foreign	state	private	ln_hc	ln_pn	ln_pg	ln_pc	ln_pd	ln_zf	zn
foreign	1
state	-0.38	1
private	-0.58	-0.53	1
ln_hc	0.15	0.01	-0.14	1
ln_pn	0.20	-0.17	-0.04	0.61	1
ln_pg	0.37	-0.36	-0.02	0.63	0.63	1
ln_pc	0.16	-0.43	0.23	0.28	0.40	0.51	1
ln_pd	0.18	-0.20	0.02	0.22	0.34	0.25	0.63	1
ln_zf	-0.02	-0.03	0.04	0.03	-0.04	-0.07	-0.06	-0.42	1
zn	0.16	-0.24	0.06	0.40	0.58	0.45	0.37	0.22	0.0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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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企业所有制结构与区域关联性分化

本小节分析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建立面板数据,采用Tobit随机效应模型对公式（1）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展示在表5中。从模型1和模型4可以看出,外资工业产值占比（foreign）的回归系数分别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分别为正和为负,说明外资企业越多的地区越会进行路径突破型产业分化,而越不会进行路径依赖型产业分化。本文研究结果其他****研究结果相一致,表明外资企业受本地技术关联的约束较小,有助于区域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19, 20]}。在模型2和模型5中,国有企业工业产值占比（state）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国有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并不明显。在模型3和模型6中,民营企业工业产业占比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672和0.0730,并且二者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表明民营企业会利用已掌握的知识与技术进行路径依赖型产业分化,而不会冒险发展那些与自己没有较强技术关联的新产业。

Tab. 5
表5
表5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
Tab. 5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related diversification

变量	路径突破			路径依赖
变量	模型1 PC	模型2 PC	模型3 PC	模型4 PD	模型5 PD	模型6 PD
foreign	0.0889^***			-0.0901^***
state		0.0153			-0.0227
private			-0.0672^***			0.0730^***
ln_hc	1.8320^***	1.5830^**	1.4850^**	-1.8970^***	-1.6130^***	-1.5360^**
ln_pn	1.8950^***	1.8420^***	1.8410^***	-1.8970^***	-1.8380^***	-1.8390^***
ln_pg	1.5010	2.4690^**	2.4500^***	-1.5420	-2.6010^***	-2.5080^***
ln_pc	-5.1440^***	-5.4930^***	-4.8270^***	5.0160^***	5.3240^***	4.6320^***
ln_pd	3.6600^***	4.2300^***	3.9140^***	-3.7100^***	-4.3010^***	-3.9420^***
ln_zf	0.1460	0.5770	0.7560	0.1900	-0.3030	-0.4410
zn	0.4530^***	0.4690^***	0.4720^***	-0.4360^***	-0.4540^***	-0.4560^***
Constant	6.7840	2.5110	7.3940	94.1600^***	99.0500^***	93.250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城市数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Wald chi2	235.8200	221.5600	236.4100	239.9100	225.7900	241.6400
Prob>chi2	0	0	0	0	0	0

注：*** p<0.01,** p<0.05,*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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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控制变量而言,在模型1到模型3中,人力资本（ln_hc）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在模型4到模型6中,人力资本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城市人力资本水平提高有助于实现城市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避免陷入路径依赖。在模型1到模型3中,发明专利数量（ln_pn）的回归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说明科技水平越高的地区越有利于实现路径突破。在模型1到模型3中,基础设施水平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负,说明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将导致城市产业发展的路径依赖。这似乎不太符合主观印象。我们对数据进行了详细考察,发现在2004年以后,许多落后地区尤其是河南、湖北、山东中西部的道路密度有了迅速提高,许多城市基础设施水平超越了东部沿海发达城市。这些地区产业发展有较强路径依赖性,因而导致回归系数整体为负。综合模型1到模型6可以看出,人口密度越高的地区,城市越容易实现产业路径突破。开发区数量（zn）越多,城市有可能避免路径依赖,说明国家力量在推动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总体而言,城市经济发展水平（ln_pg）与路径突破程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与路径依赖程度呈显著负相关关系。

5.3 企业所有制结构与四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

本小节主要分析外资企业、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与四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采用面板Tobit随机效应模型对公式2进行回归,结果展示在表6中。在模型1到模型3中,外资工业产值占比（foreign）、国有企业工业产值占比（state）和民营企业工业产值占比（private）的回归系数都不显著,说明不同类型企业都不会贸然发展那些与自己没有较强技术关联且技术复杂度高于城市平均水平的新产业。在模型4中,外资工业产值占比（foreign）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说明外资企业越多的地区越会进行CB型产业分化,分化出的新产业与本地没有较强技术关联且其技术复杂度往往低于城市平均水平。在模型7中,外资工业产值占比（foreign）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说明外资企业越多的地区越不会进行DA型产业分化,不会分化出那些与本地具有较强技术关联且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这似乎不太符合外资企业会推动区域经济增长的常理,相关实证研究的解释是尽管外资企业带来的新产业技术复杂度较低,但数量较多,因而推动了区域经济增长^[58]。在模型8和模型11是,国有企业工业产值占比（state）的回归系数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和为负,说明国有企业会利用自身已掌握的知识与技术发展与自身具有较高技术关联度且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而不会发展那些与自身具有较强技术关联但技术复杂度更低的新产业。民营企业则与之不同,在模型12中,民营企业工业产值占比（private）的回归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说明民营企业会充分利用自身已掌握的知识与技术发展那些与自身具有较强技术关联但技术复杂性相对较低的新产业。一般而言,民营企业规模小、融资难和抗风险能力弱,因而会充分利用现有知识,但较少冒险开发技术复杂度较高的新产品。从模型6也可以看出,民营企业通常不会发展那些与自身技术关联较弱且技术复杂度低于城市平均水平的新产业。

Tab. 6
表6
表6外资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
Tab. 6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变量	模型1 CA	模型2 CA	模型3 CA	模型4 CB	模型5 CB	模型6 CB	模型7 DA	模型8 DA	模型9 DA	模型10 DB	模型11 DB	模型12 DB
foreign	0.027			0.057^***			-0.125^***			0.043
state		-0.007			0.029			0.082^***			-0.104^***
private			-0.013			-0.057^***			0.032			0.038^**
ln_hc	0.895^*	0.868^*	0.799	0.904^***	0.633^**	0.623^**	-1.318^**	-1.446^**	-0.965	-0.459	-0.020	-0.459
ln_pn	1.149^***	1.140^***	1.133^***	0.816^***	0.769^***	0.781^***	-0.994^***	-0.971^**	-0.907^**	-0.970^***	-0.928^**	-0.992^***
ln_pg	2.578^***	2.770^***	2.863^***	-0.758	0.124	-0.132	0.665	0.271	-0.612	-2.661^***	-3.335^***	-2.200^**
ln_pc	-2.276^**	-2.477^***	-2.261^**	-2.997^***	-3.119^***	-2.608^***	2.448^**	3.729^***	2.751^**	2.739^**	1.764	1.985^*
ln_pd	2.417^**	2.583^***	2.530^***	1.443^**	1.859^***	1.538^**	-2.689^**	-3.390^***	-3.354^***	-1.165	-1.043	-0.669
ln_zf	0.228	0.296	0.389	-0.052	0.417	0.378	0.652	0.634	-0.014	-0.860	-1.397	-0.680
zn	0.347^***	0.349^***	0.352^***	0.101	0.116	0.116	-0.353^***	-0.347^***	-0.374^***	-0.103	-0.130	-0.102
Constant	-6.261	-6.775	-6.502	10.810^*	6.332	12.120^**	34.030^***	32.880^***	36.94^***	62.270^***	68.29^***	57.87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2145
城市数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165
Wald chi2	202.790	200.620	201.540	70.390	63.520	75.860	107.510	91.910	84.350	66.150	79.110	65.610
Prob>chi2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注：*** p<0.01,** p<0.05,*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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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控制变量而言,在模型1到模型3中,城市经济发展水平（ln_pg)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说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CA型新产业数量占比越高。在模型10到模型12中,城市经济发展水平（ln_pg)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负,说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低,DB型新产业数量占比越高。李伟和贺灿飞的文章对中国CA、CB、DA和DB型新产业的空间分布与演变格局进行了详细描述,请读者参考该文^[15]。本部分回归分析旨在说明,欧洲****基于其自身实践,提出了精明专业化政策,认为地区应发展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度提高型新产业,这符合其处于国际知识、技术与产业前沿的现实条件。在后发国家语境下,实际并不能照搬照抄。本文结果表明,路径依赖且技术复杂度提高型新产业与经济发展水平的相关性并不那么显著,经济越发达地区实际上发展出了更多路径突破型且技术复杂度提高型新产业。

5.4 稳健性检验

本文对上述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进行如下操作,第一,扩大样本量。以上回归模型中删除了年平均新产业数量小于20的城市,进行稳健性检验则删除年平均新产业数小于15的城市,剩余185个城市,样本量有所扩大。第二,考虑到中国四类产业演化的数量分布特征有一定变化,因而分时段进行稳健性检验（见表7~表9）。第三,中国东部与中西部地区在外资与国有企业占比上存在较大差异,因而进行分区域回归以考察结果的稳健性（见表10~表12）。

Tab. 7
表7
表7不同时段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
Tab. 7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related diversification in different time period

变量	2000—2006年						2007—2012年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模型6	模型7	模型8	模型9	模型10	模型11	模型12
	PC	PC	PC	PD	PD	PD	PC	PC	PC	PD	PD	PD
foreign	0.068^**			-0.068^**			0.162^***			-0.168^***
state		0.010			-0.017			0.017			-0.014
private			-0.046^*			0.052^**			-0.139^***			0.142^***
ln_hc	1.376^**	1.200^*	1.144^*	-1.373^**	-1.168^*	-1.128^*	2.738^***	2.366^**	2.007^**	-2.869^***	-2.500^***	-2.119^**
ln_pn	1.778^***	1.750^***	1.752^***	-1.824^***	-1.792^***	-1.796^***	1.763^***	1.622^***	1.760^***	-1.774^***	-1.626^***	-1.768^***
ln_pg	2.254^**	3.073^***	3.066^***	-2.214^**	-3.128^***	-3.041^***	2.788^**	4.178^***	3.315^**	-2.932^**	-4.357^***	-3.490^***
ln_pc	-4.031^***	-3.997^***	-3.715^***	3.930^***	3.848^***	3.568^***	-4.401^*	-6.544^**	-4.866^*	4.426^*	6.644^**	4.934^*
ln_pd	2.890^***	3.123^***	3.079^***	-3.065^***	-3.321^***	-3.252^***	2.382	4.219^**	3.301^*	-2.250	-4.137^**	-3.214^*
ln_zf	-0.360	-0.089	0.010	0.517	0.176	0.032	0.322	0.400	0.755	0.138	0.078	-0.304
zn	0.559^***	0.568^***	0.573^***	-0.533^***	-0.543^***	-0.548^***	0.510^***	0.605^***	0.580^***	-0.498^***	-0.595^***	-0.571^***
Constant	-1.023	-5.672	-1.916	100.200^***	105.600^***	100.800^***	-16.350	-20.520	-2.393	119.700^***	123.900^***	105.50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城市数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Wald chi2	148.090	146.840	145.980	69.260	55.690	76.440	82.890	60.540	73.150	91.570	93.010	91.220
Prob>chi2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注：*** p<0.01, ** p<0.05, *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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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 8
表8
表82000—2006年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
Tab. 8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over the time period 2000-2006

变量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模型6	模型7	模型8	模型9	模型10	模型11	模型12
变量	CA	CA	CA	CB	CB	CB	DA	DA	DA	DB	DB	DB
foreign	0.032			0.035^*			-0.130^***			0.060
state		-0.022			0.035^*			0.086^***			-0.092^***
private			-0.003			-0.047^***			0.012			0.028
ln_hc	0.793	0.823	0.722	0.590	0.358	0.404	-0.702	-0.832	-0.381	-0.750	-0.438	-0.805
ln_pn	1.017^***	1.014^***	1.003^***	0.840^***	0.812^***	0.824^***	-1.056^***	-1.040^***	-0.990^**	-0.836^**	-0.816^**	-0.863^**
ln_pg	2.176^**	2.253^**	2.529^***	0.173	1.004	0.632	-0.201	-0.679	-1.699	-2.250^**	-2.648^**	-1.541
ln_pc	-2.184^**	-2.365^**	-2.185^**	-1.852^**	-1.631^**	-1.507^**	2.560^**	3.279^***	2.501^**	1.679	0.979	1.402
ln_pd	2.699^***	2.747^***	2.805^***	0.468	0.682	0.556	-2.467^**	-2.687^**	-2.902^***	-0.799	-0.845	-0.559
ln_zf	-0.114	-0.168	0.022	-0.052	0.379	0.287	0.957	0.983	0.290	-0.957	-1.366	-0.707
zn	0.388^***	0.385^***	0.391^***	0.155	0.170^*	0.169^*	-0.519^***	-0.498^***	-0.540^***	-0.021	-0.056	-0.022
Constant	-2.108	-2.004	-3.764	1.522	-3.714	2.656	42.530^***	43.130^***	48.860^***	58.330^***	62.420^***	52.44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1295
城市数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Wald chi2	144.450	142.830	141.620	54.310	54.880	60.110	106.810	95.560	85.150	42.540	49.760	39.620
Prob>chi2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0.00

注：*** p<0.01, ** p<0.05, *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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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 9
表9
表92007—20012年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
Tab. 9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over the time period 2007-20012

变量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模型6	模型7	模型8	模型9	模型10	模型11	模型12
变量	CA	CA	CA	CB	CB	CB	DA	DA	DA	DB	DB	DB
foreign	0.047			0.109^***			-0.145^***			-0.013
state		0.003			0.019			0.068^*			-0.080^*
private			-0.039			-0.099^***			0.072^*			0.061^*
ln_hc	1.695^**	1.587^*	1.483^*	1.035^**	0.695	0.495	-1.552^*	-1.568^*	-1.016	-1.078	-0.630	-0.875
ln_pn	1.549^***	1.507^***	1.545^***	0.324	0.231	0.335	-0.616	-0.470	-0.552	-1.215^**	-1.214^**	-1.265^**
ln_pg	4.824^***	5.262^***	4.985^***	-1.230	-0.087	-0.838	-0.638	-1.967	-1.543	-3.148^**	-3.493^***	-2.793^**
ln_pc	-0.738	-1.362	-0.909	-3.112^**	-4.579^***	-3.360^**	-0.044	1.747	1.046	3.517	3.797	2.981
ln_pd	0.328	0.859	0.615	1.725	3.032^***	2.320^**	-0.837	-2.106	-2.021	-1.261	-1.803	-1.032
ln_zf	1.982	2.042	2.095	-1.017	-0.710	-0.612	0.521	0.374	0.171	-1.317	-1.612	-1.365
zn	0.355^**	0.381^***	0.376^***	0.112	0.175^*	0.157^*	-0.406^***	-0.450^***	-0.475^***	-0.057	-0.097	-0.060
Constant	-38.330^***	-39.780^***	-34.410^***	14.340^*	10.52	24.050^***	53.810^***	59.660^***	48.760^***	71.080^***	71.200^***	62.77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1110
城市数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185
Wald chi2	181.390	178.590	180.700	47.590	31.050	49.850	76.160	64.190	66.100	59.540	63.250	62.480
Prob>chi2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注：*** p<0.01, ** p<0.05, *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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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 10
表10
表10不同地区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区域关联性分化的影响
Tab. 10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related diversification in different areas

变量	东部地区						中西部地区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模型6	模型7	模型8	模型9	模型10	模型11	模型12
	PC	PC	PC	PD	PD	PD	PC	PC	PC	PD	PD	PD
foreign	0.108^***			-0.107^***			0.083^*			-0.086^*
state		-0.005			0.003			0.041			-0.049
private			-0.083^**			0.083^**			-0.070^**			0.079^**
ln_hc	2.006^**	2.004^**	1.894^**	-1.986^**	-1.979^**	-1.873^**	2.361^***	2.339^***	2.203^***	-2.432^***	-2.396^***	-2.247^***
ln_pn	2.122^***	2.046^***	1.993^***	-2.135^***	-2.057^***	-2.005^***	1.016^**	0.934^*	1.001^**	-1.078^**	-0.990^**	-1.067^**
ln_pg	2.057	2.684^**	2.724^**	-2.282^*	-2.925^**	-2.944^**	-0.059	0.564	0.596	0.129	-0.567	-0.584
ln_pc	-5.193^***	-5.668^***	-4.883^***	5.114^***	5.587^***	4.794^***	-4.572^***	-4.383^***	-4.136^***	4.417^***	4.183^***	3.916^***
ln_pd	5.185^***	6.071^***	5.940^***	-5.220^***	-6.115^***	-5.968^***	1.553	1.459	1.547	-1.498	-1.398	-1.498
ln_zf	-1.136	-0.249	-0.724	1.342	0.439	0.944	-1.355	-0.851	0.043	1.836	1.178	0.223
zn	0.295^*	0.275	0.320^*	-0.265	-0.246	-0.290^*	0.630^***	0.658^***	0.638^***	-0.615^***	-0.646^***	-0.623^***
Constant	1.281	2.744	6.628	100.800^***	99.440^***	95.420^***	10.74	5.733	13.92	90.150^***	95.590^***	86.24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城市数	95	95	95	95	95	95	90	90	90	90	90	90
Wald chi2	181.270	161.520	179.270	181.390	162.710	179.590	78.250	79.360	82.090	81.420	83.060	86.430
Prob>chi2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注：*** p<0.01, ** p<0.05, *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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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 11
表11
表11东部地区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
Tab. 11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in eastern China

变量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模型6	模型7	模型8	模型9	模型10	模型11	模型12
变量	CA	CA	CA	CB	CB	CB	DA	DA	DA	DB	DB	DB
foreign	0.029			0.074^***			-0.109^***			0.009
state		-0.036			0.032			0.012			-0.026
private			-0.006			-0.079^***			0.088^**			0.004
ln_hc	0.666	0.722	0.653	1.285^**	1.220^**	1.142^**	-1.672^**	-1.667^**	-1.495^*	-0.129	-0.072	-0.126
ln_pn	1.022^**	1.039^**	0.993^**	1.162^***	1.047^***	1.073^***	-0.756	-0.610	-0.594	-1.407^***	-1.386^***	-1.421^***
ln_pg	3.536^***	3.570^***	3.756^***	-1.096	-0.352	-0.661	-0.058	-0.948	-0.740	-2.514^**	-2.567^**	-2.406^**
ln_pc	-2.631^*	-3.010^**	-2.727^*	-2.884^***	-3.076^***	2.420^**	3.298^**	4.012^***	2.863^*	1.925	1.703	1.819
ln_pd	3.798^***	3.842^***	4.046^***	1.439	2.300^**	1.890^**	-2.963^**	-3.932^***	-3.724^***	-2.218^*	-2.282^*	-2.116^*
ln_zf	-0.072	0.196	0.178	-0.557	0.263	-0.479	3.019	1.876	2.778	-2.717	-2.617	-2.550
zn	0.295^*	0.277^*	0.292^*	0.030	0.031	0.058	-0.294^*	-0.268^*	-0.318^**	-0.074	-0.088	-0.077
Constant	-10.350	-9.079	-9.967	9.308	8.473	14.160^*	46.410^***	46.300^***	40.820^***	54.050^***	54.870^***	53.71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1235
城市数	95	95	95	95	95	95	95	95	95	95	95	95
Wald chi2	148.090	146.840	145.980	69.260	55.690	76.440	82.890	60.540	73.150	91.570	93.010	91.220
Prob>chi2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注：*** p<0.01, ** p<0.05, *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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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 12
表12
表12中西部地区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
Tab. 12The impact of foreign-owned, state-owned and private firms on regional industrial development paths in central and western China

变量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模型6	模型7	模型8	模型9	模型10	模型11	模型12
变量	CA	CA	CA	CB	CB	CB	DA	DA	DA	DB	DB	DB
foreign	0.019			0.060^*			-0.193^***			0.135^**
state		0.051^*			-0.003			0.076^**			-0.121^***
private			-0.058^**			-0.019			-0.006			0.071^*
ln_hc	1.475^**	1.356^**	1.291^**	0.931^*	0.991^*	0.920^*	-1.287	-1.674^*	-1.493^*	-1.259	-0.802	-0.871
ln_pn	1.352^***	1.314^***	1.375^***	-0.180	-0.245	-0.225	-0.979^*	-0.763	-0.727	-0.197	-0.312	-0.413
ln_pg	1.852^*	2.339^**	2.200^**	-1.855^**	-1.682^**	-1.558^*	1.182	1.149	0.561	-1.550	-2.020	-1.364
ln_pc	-2.348^**	-2.038^*	-1.920^*	-2.117^**	-2.194^**	-2.034^**	2.186	2.943^*	2.486	2.560^*	1.543	1.777
ln_pd	0.999	0.993	1.050	0.525	0.460	0.487	-2.081	-1.889	-1.902	0.380	0.242	0.218
ln_zf	0.473	1.476	1.852	-2.353	-2.645^*	-2.124	-2.607	-0.257	-1.763	4.631^*	1.487	2.382
zn	0.398^***	0.410^***	0.390^***	0.204^*	0.223^**	0.218^*	-0.398^**	-0.463^**	-0.472^**	-0.202	-0.164	-0.137
Constant	-8.030	-10.760	-3.137	16.560^**	14.500^*	16.090^**	25.080^**	29.230^**	32.570^**	69.610^***	68.560^***	57.220^***
地区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年份效应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是
样本量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1170
城市数	90	90	90	90	90	90	90	90	90	90	90	90
Wald chi2	110.400	113.980	114.320	44.210	41.840	42.560	38.820	32.670	28.510	24.210	29.780	22.060
Prob>chi2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注：*** p<0.01, ** p<0.05, * p<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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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7可以看出,2000—2006年和2007—2012年两个时间阶段,外资占比都与路径突破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私有企业占比都与路径突破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路径依赖与之相反。国有企业回归系数均不显著。就四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而言,从表8和表9可以看出,外资促进CB型产业创生,但不会推动DA型产业分化。国有企业会促进DA型分化,但显著性在2007—2012年段有所降低。2007—2012年阶段,民营企业既推动DB型分化,也开始推动DA型分化,表明随着时间推移有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开始依靠现有知识与技术,发展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

就不同区域而言,在东部地区,外资推动区域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但在中西部地区显著性明显降低。不论在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民营企业越多地区发展出越多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就四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而言,不论在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外资企业推动CB型产业创生,但中西部地区的显著性明显降低。国有企业推动DA型产业分化,这一点在中西部地区较为显著,但在东部地区并不显著,中西部地区还利用国有企业发展CA型新产业。在中西部地区民营企业推动DB型分化,与上文结果相一致;东部地区民营企业开始利用现有知识发展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总体而言,本文前一部分的研究结果较为稳健,但也有新发现,例如近年来东部地区民营企业开始在现有知识基础上发展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中西部地区通过组建国有企业来发展CA和DA型新产业。

6 研究结论与讨论

1980年代后,经济地理学新区域主义十分关注现有产业集群竞争力提升。2008年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增长乏力,经济地理****越来越认识到现有产业集群会面临市场饱和等问题,区域经济的持续增长依赖于新产业的不断形成与发展。演化经济地理学基于技术关联等概念探讨了区域产业演化路径,发现区域更倾向于进行相关多样化分化,产业演化表现出较强的路径依赖性。在研究区域关联性分化基础上,****开始引入复杂性维度,基于技术关联性与技术复杂性两个维度,划分出四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本文在此基础上探讨企业所有制结构、企业知识与非知识特征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其理由在于：第一,在后发的语境下,区域产业演化不能完全被看作是一个内生的产业分化过程,落后地区往往没有较好的知识与技术基础,无法进行内生的产业分化。即使地区产业演化也受到技术关联的影响,从概念上也应该将相关多样化和非相关多样化的内生过程与外生过程进行区分,例如可以将外生过程定义为关联性移植和非关联性移植等。更为重要的是,后发地区产业演化往往受到外生力量的影响,这些外生力量如外资企业可能并不完全依赖于本地现有知识、技术与产业基础,因而可能会使地区产业发展偏离原有轨道,形成路径打破。第二,本文强调除了要关注知识因素外,还要关注非知识因素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从主流演化理论来看,演化经济地理学将知识与技术放在分析的核心位置,将知识与技术逻辑置于绝对主导位置。但是,从企业角度看,企业的非知识特征也可能会影响其如何利用现有知识、是否会探索与学习非关联性知识与技术、是否会开发技术复杂度更高、失败风险更大的新产品。例如,一些企业面临较强的融资约束,可能就会充分利用已经掌握的知识,迅速发展多类关联性高且技术复杂度相近的新产品,而非开发那些关联性低且技术复杂度也相对较高的新产品。本文比较了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不同影响,强调二者非知识特征的差异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不同影响。本文主要得出以下研究结论：

第一,就不同所有制企业对区域技术关联性分化的影响而言,外资企业推动区域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民营企业越多的地区越分化出路径依赖型新产业。第二,综合考虑技术关联性分化与技术复杂性分化后,外资企业尽管可以带来更多路径突破型新产业,但新产业的技术复杂度往往低于城市平均水平。国有企业越多的地区越分化出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并且新产业的技术复杂度相对提高,高于其在位母产业。民营企业越多的地区同样分化出更多路径依赖型新产业,但新产业的技术复杂度往往低于其在位母产业。当然,本文也发现近来年中国东部沿海地区民营企业开始推动DA型产业分化。第三,本文还考察了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发现经济发展水平与路径突破度和CA型新产业数量占比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与路径依赖度和DB型新产业数量占比呈显著负相关关系。换句话说,在后发的语境下,发达地区更容易实现路径突破型产业升级,落后地区更容易陷入路径依赖型产业降级。

本文政策启示主要有三点：第一,综合相关研究与本文研究结果,外资企业会推动区域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但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的技术复杂度往往低于城市平均水平,说明外资企业尽管带来新产业并推动城市经济增长,但新产业不必然具有更高技术复杂度,城市产业升级依然依赖于本土企业的自身努力,外资企业更多是在竞争中被迫参与改造了现有产业的技术,而非带来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业。未来要继续坚持自主创新政策,改变由跨国公司主导的外向型创新系统,推动本地知识创造与扩散,形成内向整合的创新系统,助力新产业的本地创生。第二,要认识到国有企业在产业升级中的作用,并创建一定激励机制使民营企业在本地产业升级中发挥更大作用。从过去实践看,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都倾向于立足现有技术进行新产品开发,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开发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而后者开发的新产品技术复杂度相对降低,二者行为模式差异主要受非知识因素影响。因此,一方面要继续发挥国有企业优势,理顺国有企业内部组织结构,提升国有企业组织学习能力,推动国有企业高效开发复杂产品与技术,这才是国有企业改革的重点,而绝不仅仅是所谓的保值增值,这二者往往是冲突与矛盾的。开发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往往具有较高失败风险,对于资本来说很难形成保值增值。过去四十多年,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资本增值最大地区并不是创新能力最强的欧洲和美国,反而是创新能力较弱的东亚地区,其原因就在于创新的高投入并不一定导致高产出。另一方面,要进行一定的制度变革,改善民营企业所处的外部环境,使其有能力承担开发复杂产品带来的风险。一些东部沿海地区民营企业已经具有较强技术能力,要进一步改善其融资条件等外部环境,使其技术开发能力得到进一步增强。第三,应着力推动落后地区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提升城市产业复杂度。21世纪以来,中国人均GDP较高的地区不断发展出路径突破型新产业,并且新产业技术复杂度多高于城市平均水平。人均GDP较低的地区分化出更多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并且新产业技术复杂度相对降低。未来一段时间,需采取措施,推动落后地区产业发展的路径突破,提升新产业技术复杂度,从而形成新增长空间。

本文还存在一些不足,但可为未来研究提供启发。第一,本文使用海关出口数据而非全部工业企业数据刻画区域产业演化路径,这尽管更好保证了时效性,但可能会导致一定误差,因为出口企业高度集中于东部沿海地区。未来需要借助更加全面的工业企业数据进行研究。第二,本文虽然提出要关注非知识因素,但在本文中,非知识因素仅仅是一种总体的概括,未来需要将非知识因素进行详细分解,探讨各类非知识因素与知识因素的相互作用关系,从而更加详细的说明非知识因素、知识因素与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关系,这有助于破除当前演化经济地理学中存在的知识与技术决定论倾向。第三,本文研究结论中不同所有制企业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仅是一种平均表现,例如发现民营企业倾向于利用现有知识与技术发展技术复杂度更低的新产业,但这绝非说所有民营企业都是如此。近年来东部地区涌现出了一批进取性民营企业,在现有知识基础上分化出了技术复杂度更高的新产品。演化理论更需要研究这类处于不利条件下的企业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成功的,可借鉴企业管理学与组织学习等理论在微观层面上研究企业是如何组织或被组织起来进行复杂性技术开发的。第四,除了不同所有制企业自身知识与非知识特征影响区域产业演化路径外,其他经济主体及其行为逻辑如地方政府竞争背景下的地方政府等也可以对区域产业发展路径产生影响。未来需要借鉴政治经济学研究更多经济主体及其行为逻辑对区域产业演化路径的影响,研究不同经济主体是如何突破或破除现有权力关系与资源分配结构,从而创造出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的。例如,政府官员调动是否有助于打破已有资源分配格局,从而为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的创生提供更大的可能性空间等。第五,未来需要引入产业创生速度这一维度。就区域经济增长而言,如果一个地区可以更快的生成新产业,那么这个地区的经济增长速度与经济复杂度提升速度可能会更快。本文所涉及的四类新产业在生成速度上可能会存在较大差异。路径依赖型新产业可能会在较短的时间内大量形成,这可能带动就业增长,从而推动经济增长。相比之下,路径突破型新产业的产生速度可能会较慢,但其可能带来技术水平的较大提升,通过提升技术水平带动区域经济增长与经济复杂度提升。从企业所有制角度看,国有企业、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所处的外部环境并不相同,可能会对产业创生速度产生影响,经过较长时间的积累,可能会影响到产业演化路径。

致谢

真诚感谢二位评审专家在论文评审中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评审专家对本文文字表述、理论构建、描述性分析和稳健性检验部分提出了建设性修改意见,使本文更加充实完善,作者受益匪浅,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参考文献原文顺序
文献年度倒序
文中引用次数倒序
被引期刊影响因子

[1]

贺灿飞, 李伟. 演化经济地理学与区域发展
区域经济评论, 2020,36(1):39-54.

[本文引用: 2]

[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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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

Wei

. Evolutionary economic geography and regional development
Regional Economic Review, 2020,36(1):39-54.]. DOI: http://www.dlyj.ac.cn/article/2021/1000-0585/10.14017/j.cnki.2095-5766.2020.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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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scuo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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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http://www.dlyj.ac.cn/article/2021/1000-0585/10.1257/aer.20160034 URL [本文引用: 1]

We exploit changes in the area-specific eligibility criteria for a program to support jobs through investment subsidies. European rules determine whether an area is eligible for subsidies, and we construct instrumental variables for area eligibility based on parameters of these rule changes. Areas eligible for higher subsidies significantly increased jobs and reduced unemployment. A 10-percentage point increase in the maximum investment subsidy stimulates a 10 percent increase in manufacturing employment. This effect exists solely for small firms: large companies accept subsidies without increasing activity. There are positive effects on investment and employment for incumbent firms but not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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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 贺灿飞. 区域新产业发展路径: 研究述评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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