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在百无聊赖中度过，假期总不能抱有太大做成事儿的期望。开学后面临的主要事情有三件：第一，考研复试（觉得自己进复试没问题）；第二，双学位，包括补考同济交流期间延期的课程和写毕业论文；第三，毕业设计。

 

　　复试自然最重要，但因为初试成绩还没有下来，心情浮躁，静不下心来准备。开学前两周主要在做课程设计和双学位毕业论文。二月下旬，各个学校考研成绩陆续公布，中科院公布时间较晚——三月五号。眼看着随着考研成绩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当时的心情相信经历过类似事儿的人都可体会。

 

　　三月四号下午六点左右，正在宿舍上网，突然接到同学电话，问我查成绩了没，才知道成绩发布了。遂登录科院网站，输入身份证号和考号，点击确认，映入眼帘是一个让我略显惊愕的分数：数学比我估的最低分都要低，英语也只有六十分，其他两科发挥较好。晚上陆续听到同学的考研分数，报考中科院的有一个400+，两个390+，心情也渐渐跌至谷底。那晚去操场散步，遇到正好也来排遣郁闷心情的裕俊，当时的心境是无奈和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破碎感，甚至已经作好重来一年的最坏打算。

 

　　但不管怎样，复试线还未出来，尽管较为渺茫，仍有进入复试的机会。彼时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因为初试发挥不好而放弃，而是马上投入到复试准备中去。

 

　　咨询了前几届的研究生学哥后，给自己列了一个复习计划，主要针对专业面试。计划是：假定3月31号复试（我算得好准啊），用一周的时间回顾工热和传热，三到四天复习流体力学，一周时间补充燃气轮机和循环流化床知识，剩余一周的时间复习锅炉原理，汽轮机原理，热工测量等专业课，复试前几天准备英文自我介绍等。事后证明，这个计划制订的很到位！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情逐渐平复，毕业设计开始开题，恢复了晚睡晚起的习惯。每天上午十点左右去自习室，上午记日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反思日记写了一个笔记本，下午一点左右开始按计划看专业课至晚十点左右。看着别的学校陆续出了复试线，工热所那边仍旧毫无音讯，复习也慢慢开始松懈。三月二十五号下午，正在自习室看专业课，郁闷的无以复加，突然就接到工热所的电话，通知让30号31号去北京复试，我晕，就剩下不到五天了！

 

　　当时面临的情形是：3月26号双学位论文答辩，30,31号参加考研复试，4月2号双学位补考三门。期间还被要求写本专业毕业设计文献综述。那个纠结！

 

　　把这几天要做的事情写到笔记本上，重新按小时制订了一个计划。

 

　　26号上午去东新校区参加双学位论文答辩，论文被要求重新修改，装订。与此同时，同学帮买了28号去北京的车票。下午填政审表，重新修改双学位论文并填写复试附件1等。晚上按计划看专业课。十点回宿舍后准备毕设文献综述。其间还在想复试回来4月2号的补考。

 

　　27号按计划看专业课，准备复印证书，打印成绩单等，晚上准备英语自我介绍及口语材料。晚上上自习大脑中跳来跳去老是蹦出双学位的东西。

 

　　28号早出发去北京参加工热所复试，进入复试的几人中我的初试分最低，不过心情平静。那时对于被录取仍然乐观。毕竟按照去年的情况进入复试的都录了，最后又进行了补录，更何况今年招生简章上写明要扩招。

 

　　到北京后按照对于形势的估计，在宾馆继续按原计划复习专业课，英语口试。

 

　　29号晚上补充了面试技巧的知识。由于准备考研，没有任何正式找工作面试经验，对面试要注意的礼节等不甚了了，那晚一直纠结于这些问题。

 

　　形势的急转直下发生在30号报到后。30号早七点半去工热所报到，来复试的有三十个人，名单上我初试成绩排在27名，有点抑郁；然后问我左边那哥们，北航的，右边那哥们，中科大的，前边那哥们，浙大的，更加抑郁。之后去医院体检，听人议论今年进复试的估计都会录取，心稍慰。

 

　　下午是心理测试和专业课笔试。笔试前吕老师对复试情况作了介绍，她用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说，今年按惯例1比1.5刷人，来复试30个录取18个。那一刻整个会议室静悄悄的。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她又用轻柔的语气说，今年考研分普遍高，工热所的分数相比周边中科院所是最高的，所以即使不能录取也可以选择调剂保证有个去处。

 

　　初试排在第27名，并且知道复试一般依照初试排名录取的我，此时的心情不知大家能否体味到，那是一种混合了紧张的失落！

 

　　随后是心理测试和笔试，心理测试就是填一个心理问卷，有几百个选择题。笔试以选做题形式考察，70道选5道，题目很简单，比如工热四大定律和传热NTU和LMTD区别等，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答完交卷。走出教室，下了楼梯，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射入，仍旧有些刺目，看到一楼大厅陈列的“燃气——蒸汽联合循环”装置模型和海报栏上主题为“热力学最新进展专题报告”的海报，然后就想，说不定明天我又只是这个地方一个匆匆的过客。

 

　　那时住在工热所对面物科宾馆，回宾馆后已经难以有心情看书。晚饭时收到大姐和一个研究生学哥的短信，当然都是鼓励的话。饭后去外面散步，回忆起当年父亲经商失败后重新东山再起，又回忆起中学时由排名倒数用一个月时间跑到前五的事儿，慢慢恢复平静。回宾馆已是晚上八点，按照对工热所研究方向的了解，侧重看了循环流化床和燃气轮机的知识，又补充看了些和毕业设计相关的论文。至晚十二点方去睡觉。

 

　　第二天上午英语口试和思想政治考核。九点开始口试，我被分在第一组。到达口试会议室，一个大大的圆桌子，两个老师坐对面，我们小组四人坐在靠门位置。先是自我介绍，然后话题讨论。我们抽到的话题是关于当今孩子缺乏对父母的尊敬，让我们对此发表看法。第一组总是没什么经验，自我介绍用时较长，导致后面话题讨论不充分，中途被老师打断说时间已经到了，大家很无奈地走出来。

 

　　十点左右开始思想政治考核，在另一间会议室，仍旧是小组四人，被一个戴眼镜，面无表情，摆弄macbook和iphone的叔叔挨个问问题。眼镜叔叔估计是学心理学的，他面前macbook上显示的估计就是昨天填写心理问卷的分析结果。问其他三人问题较长，甚至追问到答不上来为止。问我用时较短，先问性格是内向还是外向，我肯定地说内向；然后问怎么处理压力，我敷衍道：打打球跑跑步什么的。他嘀咕了句：真不知道还有人靠打球跑步就能把博士读下来的。就此结束，一组四人有点狼狈地走出会议室。 

 

　　接下来就是最为纠结，最为重要的压轴大戏——专业课面试。中午吃饭时也一直在看专业课笔记，什么对流换热影响因素之类的，借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下午一点半左右到达待考教室，得知被分在第三组，倒数第二个面试。按照每人面试十五分钟，推测自己应该在三点半左右。于是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继续翻看专业课笔记。面试完的同学陆续走回教室，立即有一大群人围上去问战况如何，接着又有同学从教室走出去面试地点待考，那情形真像是等待末日的审判。在教室坐不下去，出来走动，看到成果展示墙上那些曾经在工热所工作过的院士，还有风电装置，槽式太阳能发电装置等，觉得自己离这些人，这些物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远。复回到教室，眼看着别的小组一个个面试完毕，我们组仍旧进展缓慢，坐到后排心跳怦怦开始加速，想趴桌上睡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要坐着却又不觉站起走动。一个山大的同学已经面试完了，在前排回头对我伸出大拇指，意图进行鼓励。那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仍有些紧张。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只剩下我们组三个人，于是第一排的那个学长招呼我们都去一楼候考。来到一楼，仍旧是上午口语考试的地点，我们站在外面走廊等待，通向走廊的门关着，由一个研究生学长把守，笑称是来监视我们的，这样走廊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我们那组就在上午口语考试的会议室面试，在我前面的也是山大的同学，看他走进会议室，继而一个块头很大的人拿一个信封走出来，让我抽三道题，抽出三个小纸条，第一道是解释燃烧的定义及现象，第二道是解释卡琳娜循环提高效率的原理，第三道是用工热和流体的知识解释电吹风工作原理。想了一会了儿，除了卡琳娜循环本科没学过，具体分析过程不太清楚，其他两个题目都是小意思。

 

　　前面那位同学推门走出，接着听到里面喊“下一个”。知道轮到我了，马上进去，按照事先演练，关门，鞠躬，问老师好。坐中间的那个老师笑呵呵招呼我坐下，在靠门位置坐下，扫视了一下这几个老师，也许是面试持续时间的已经太长，感觉他们有些疲倦，记住了他们的长相，事后登录工热所网站才知道他们的名字及研究方向。

 

　　在这里分别以ABCDE老师代替。

 

　　A:先自我介绍下吧

 

　　答：我叫某某，今年21岁，来自山东大学能动学院热动专业，同时辅修经济学院金融学双学位，其中大三一年赴同济大学机械学院交流，我是山东聊城人。（加上这一句是因为听说中科院老师喜欢山东学生）

 

　　D:（打断我的介绍）你先把你手里的三道题说一说

 

　　答：第一道题，燃烧是指……（我把详细定义说了一遍）；第二道题，……（我用循环热效率的公式进行解释，增大比功，减少吸热，回答的时候C老师切了一下，知道答的不准确）；第三道题，……（用燃气轮机布雷顿循环原理和流体力学能量方程进行了解释）

 

　　C:卡琳娜循环的原理是……，这个本科没学过，不知道没关系。

 

　　答：谢谢老师。（同时在带的笔记本上装作认真记录）

 

　　C:你为什么报考中科院，为什么不在本校读研？

 

　　答：……（给她讲了一下我自己一直以来的思考）

 

　　C:这只是大的原因，你能说一下对工热所的了解吗？

 

　　答：……（其中说到对循环流化床和燃气轮机了解较多）

 

　　C:既然你对循环流化床感兴趣，那么你说一下它的工作原理和优点吧？

 

　　答：……（问到这里，我心想这是拿手好戏呀，于是把前几天刚复习过的流化床原理和特点对各位老师解释了一下，说得非常详细，讲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左右）

 

　　老师们陷入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

 

　　D:既然流化床低氮氧化物排放，你能说明原因吗？

 

　　答：……

 

　　D:流化床内燃烧温度一般为多少？

 

　　答：850度左右。

 

　　老师们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

 

　　B:你那个双学位是怎么回事？

 

　　答：（没等我回答，D老师帮我向其他老师解释说双学位出去以后相当于硕士待遇什么的，我添油加醋地说今天晚上就要赶回去双学位考试）

 

　　A:你用过电吹风吗？

 

　　答：（很囧）没用过，电吹风是大功率电器，学校不让用（老师们开始笑，接着开始发挥讲一个同学因为用电吹风使整个宿舍停电的故事，老师们又笑）。 

　　E:去交流在哪个专业，学那个方向，和山大一样吗？

 

　　答：……（我回答了交流的一些异同，之后补充说交流的成绩不计入保研成绩，还要自学流体力学，有点吃亏）

 

　　B：既然交流那么吃亏，为什么还要出去交流？

 

　　答：相信老师都听过一句话，树挪死，人挪活（老师们开始笑），包括来工热所也有这个原因，换个地方更能吸收有利因素。

 

　　B:你流体力学是自学的，学了多长时间？

 

　　答：不到一个月。

 

　　B:问你几个流体力学的概念，什么是流线，什么是迹线？

 

　　答：……（给他解释了一下，AB老师点头）

 

　　B:什么时候流线迹线重合？

 

　　答：……

 

　　A：你也就是数学考得差点。

 

　　答：数学发挥失常（表情痛苦状）。

 

　　E:（非常和蔼地）问你几个问题，随便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流化床超临界和超超临界如何划分？

 

　　答：……（我首先说了下对超临界流化床现状的了解，然后说是发电功率，E老师点头并进行了下补充）

 

　　E:大型流化床为什么要采用多个分离器？

 

　　答……（我先提到分离器的分离效率，E老师点头，接着提到结渣温度的影响，E老师否认，接着又进行了补充）

 

　　老师们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

 

　　A:（笑着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答：谢谢老师，老师再见。（起身鞠躬，关门离去）

 

　　不管怎样，总算是解脱了，紧张过后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笑意，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这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

 

　　也许是为了避免暗箱操作，工热所的惯例是面试完马上出结果。下午六点左右，看到吕老师急匆匆拿着一叠文件走入待考教室，大家马上进入教室坐定，静静地等待宣布成绩。吕老师仍旧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先说明了录取规则，接着开始按初试排名宣读复试成绩。不出所料，排名越来越后，分数越来越低，由八十几分逐渐六十几分，我的心渐渐揪紧，就听到我的名字 ，75分，照前后几个人高出一截，推测自己会被录取！紧接着公布录取名单，这短短十多个名字吕老师读得好长好长好长，也终于听到我的名字。录取了！已经麻木了，一同过来复试并录取的同学回头朝我笑，只是轻笑着回应了下，表情平静地给家里电话通知了录取的消息。

 

　　当天晚上赶回济南参加次日的双学位补考，是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