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卿
, , 苗毅, 宋金平
, 北京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部,北京100875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GAO Qing
, , MIAO Yi, SONG Jinping
, Faculty of Geographical Scienc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通讯作者: 宋金平（1968-）,男,山东平邑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经济地理与区域规划。E-mail: jinpingsong@163.com 收稿日期: 2020-07-3
接受日期: 2020-09-7
网络出版日期: 2021-01-10
基金资助: 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专题“生态安全保障的地域功能类型与区划” .2019QZKK0406
Received: 2020-07-3
Accepted: 2020-09-7
Online: 2021-01-10
作者简介 About authors
高卿（1995-）,女,山东临沂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城市与区域规划。E-mail:
sdpygq@163.com 摘要 作为世界屋脊、亚洲水塔、地球第三极,青藏高原深刻地影响着国家和全球尺度的生态安全,其恶劣而敏感脆弱的自然环境也长期制约着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故走可持续发展道路成为青藏高原兼顾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必然要求。在此背景下,有必要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总结梳理,促进相关研究转化为区域可持续发展进程中有针对性、可操作、能落地的政策参考。梳理相关文献发现,****们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研究经历了缓慢上升阶段、加速上升阶段、波动下降阶段及当前的新发展阶段,从系统间相互作用、实践、对策及评价等方面对青藏高原区域整体及各系统的可持续发展进行了丰富探究。但目前仍存在研究内容不够深入、研究视角不够全面和研究方法不够多元的问题,亟需从交叉学科视角利用多元研究方法对多尺度区域进行作用机制、影响因素等方面的深入研究,加深对青藏高原区域可持续发展的认识,总结和探究不同功能区可持续发展的路径,形成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的基础理论框架。 关键词： 青藏高原 ;
可持续发展 ;
研究进展 ;
人地关系 Abstract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 also known as the roof of the world, the water tower of Asia and the third pole of the earth, profoundly affects the ecological security at the national and global scales. But its harsh, sensitive and fragile natural environment has long been constraining local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It is an inevitable requirement for Qinghai-Tibet Plateau to take the path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balance the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with ecological protection. In this context, it is necessary to summarize the relevant research results o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 so as to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relevant research into targeted, operable and implementable policy reference in the regiona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refore, this paper selects 1416 Chinese papers and 120 English papers related to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by conditional search based on the database of 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 (CNKI) and Web of Science (WOS). And this paper uses the CiteSpace 5.7.R2 visualization software to carry out bibliometric analysis such as keyword co-occurrence network analysis and institutions cooperation network analysis based on these papers, and further thoroughly reviews the progress of related research. This paper finds that the study of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 has experienced the slow rising stage (before 1999), the accelerated rising stage (1999-2009), the fluctuant decline stage (2009-2017) and the new development stage (after 2017). By combing the relevant research, it is also found that scholars have made a rich exploration o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whole region and systems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from many aspects such as the interaction among systems, practices, countermeasures and evaluation. However, there are still some problems in the research content, the perspectives and the methods. There is an urgent need to make further research in the mechanism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multi-scale regions from the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with multiple research methods,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and summarize and explore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aths of different function areas so as to build a basic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the study of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Keywords： Qinghai-Tibet Plateau ;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
research progr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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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btex 收藏本文 本文引用格式 高卿, 苗毅, 宋金平. 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进展.
地理研究 [J], 2021, 40(1): 1-17 doi:10.11821/dlyj020200614
GAO Qing, MIAO Yi, SONG Jinping.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
Geographical Research [J], 2021, 40(1): 1-17 doi:10.11821/dlyj020200614
1 引言 青藏高原生态价值独特、战略地位突出,是中国生态安全和国土安全屏障、战略资源储备基地,也是亚洲水塔、地球第三极
[1 ] 。其生态环境对全球气候变化兼具敏感响应和强烈影响
[2 ,3 ] ,在全球性气候变暖加之人类活动过度干扰下,青藏高原生态演变和地区发展趋势受到国内外广泛关注。21世纪以来,以青藏铁路、川藏铁路为代表的基础设施建设成为青藏高原发展的“助推器”,使该地区获得新的发展机会,但高寒气候约束下的生态脆弱、人口贫困、经济落后等依然是长期性问题。面临保护与发展的矛盾性,强调人地关系和谐的可持续发展便成为青藏高原地区发展的必由之路
[4 ] 。
可持续发展观伴随二战以来国际社会对人类经济活动与生态环境关系认知的转变而出现,期间《寂静的春天》《增长的极限》等一系列成果加快了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形成
[5 ] 。自1987年《我们共同的未来》发布以来,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可持续发展世界首脑会议等国际会议多次围绕可持续发展的理论与实践进行探讨与总结,可持续发展逐渐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
[6 ] 。1992年里约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发表的《21世纪议程》及2015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通过的《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以下简称《2030议程》）等国际性文件更是为可持续发展实践提供了行动指南。
在此背景下,世界各国根据自身国情不断为可持续发展注入新的理论认知和实践经验,如古巴早在里约峰会前就将可持续发展理念写入宪法并通过趋于完善的法律和制度促进社会各界践行可持续发展理念
[7 ] ;日本在已有可持续发展成果的基础上设立专门机构制定《2030议程》的日本方案及重点课题
[8 ] ;约旦制定了《2016—2025年国家水战略》以加快《2030议程》中目标6的落实和监测
[9 ] 。中国也切实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融入到国家中长期发展规划中,通过制定阶段性、动态性目标渐进实现可持续发展描绘的美好蓝图。2016年,中国发布《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方立场文件》,并向联合国提交了《中国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国别方案》,同年12月印发了《中国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建设方案》,推动各地积极探索可持续发展的典型模式。
相较于其他区域,青藏高原的人地关系与地缘关系更加敏感复杂,在地形地貌、资源禀赋、地缘环境、历史文化、区域发展等方面有着区别于其他区域的特殊性、困难性及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性,虽然已有许多****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开展了广泛研究,但目前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建设仍处于初级阶段,需进一步归纳总结不同领域可持续发展研究的丰硕成果,为探索出适应本地区不同发展阶段的既区别于其他自然地形单元又符合内部差异化诉求的可持续发展模式提供理论支撑。因此,本文通过定量和定性的方法系统性梳理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的进展情况,从多尺度、多系统、多层面综合把握已有研究的成果和不足,以期为第二次青藏科考及未来相关研究提出针对性建议,从而有利于理论研究成果向实践应用转化,加快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步伐、保障青藏高原生态安全屏障功能。
2 文献计量分析 由于认识差异以及词语本身含义的密切联系,有关可持续发展的研究多出现“可持续发展”“可持续的”以及“可持续性”等不同词义表达
[10 ] ,但从区域可持续发展层面来看,不论是强调理想状态的“可持续性”还是强调能力趋向的“可持续的”,均与可持续发展紧密相关。此外,伴随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完善及对生态环境保护的不断关注,能值、生态足迹、生态服务价值、生态承载力、资源环境承载力等理论、内容也成为相关研究关注的重点
[11 ,12 ,13 ,14 ] 。
因此,分别以中国知网（CNKI）、Web of Science（WOS）数据库为中、英文文献数据来源,选择CNKI中的期刊、硕博士论文、会议论文三个子数据库和WOS数据库的WOS核心合集,设置检索时间截至2019年,设置关键词或篇名包含“可持续发展”“可持续”“能值”“生态足迹”“生态服务价值”“生态承载力”“资源环境承载力”其中之一,参考张镱锂等
[15 ] 提出的青藏高原行政区划范围,设置主题为青藏高原涉及的行政区,得到初步筛选的文献。在此基础上,手动剔除新闻稿、致辞等非研究类文献及研究区不属于青藏高原地区的文献,最终得到中文文献1416篇、英文文献120篇。
2.1 发文数量特征 从时序上看,相关研究成果数量整体呈以中文成果为主的波动上升趋势,根据发文数量及趋势特征,大致可将研究演进历程划分为缓慢上升阶段（1999年以前）、加速上升阶段（1999—2009年）、波动下降阶段（2009—2017年）及新发展阶段（2017年至今）四个阶段（见
图1 ）。其中,缓慢上升阶段是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的萌芽期,发文数量逐年增多但绝对数量较少;加速上升阶段是相关研究的发展期,相较上一阶段,发文数量明显增多、速度呈波动性地加快,期间发文数量在2009年达到峰值,这一期间青藏铁路建成通车、汶川大地震等重大事件的发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关注青藏高原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波动下降阶段相关研究的热度有所趋缓,虽然发文量呈现波动下降趋势,但绝对数量仍然保持较高水平;新发展阶段反映的是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工作启动后的发文情况,可见成果数量初步显现出上升的态势,伴随科考工作的不断深入,该阶段在未来将有较大的发展空间。
图1 新窗口打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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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PPT 图11995—2019年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发文数量统计 Fig. 1The number of papers about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from 1995 to 2019 2.2 文献关键词分析 借助CiteSpace 5.7.R2软件分别对中文、英文文献进行关键词共现分析,设置时间切片（Time Slicing）为1995—2019年,每个切片年限（Year Per Slice）为1,其余参数值默认,得到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的高频及突现关键词（见
表1 、
表2 ）。对比中英文文献的高频关键词,其均与检索条件的限定词呈现较高一致性,如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青藏高原（Tibetan Plateau）以及西藏（Tibet）等作为关键词的出现频率均排在前位。差别在于中文研究还将生态环境作为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重要方面,重点关注生态足迹、可持续发展的相关对策以及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等问题,英文研究则强调对气候变化背景下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关联影响及系统性问题的研究。从突现词来看,继人口、经济、环境、资源宏观方面的研究有所激增后,循环经济、灾后重建、生态足迹等具体内容成为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新的研究热点,其中生态足迹不仅突现性最强,持续时间也最长。而英文文献由于本身数量较少,关键词的整体突现强度也较弱,遥感、西藏、生物多样性、青藏高原、影响等是相关研究中陆续出现的突现性相对较强的关键词。
Tab. 1 表1 表1 相关研究高频关键词
Tab. 1
The high-frequency keywords of related researches 中文文献关键词 词频 英文文献关键词 词频 可持续发展 810 China 19 西藏 213 sustainability 17 青藏高原 77 Tibetan Plateau 9 生态环境 70 climate change 8 青海 61 Tibet 6 对策 55 impact 6 可持续性发展 52 community 5 生态足迹 51 degradation 5 生态承载力 46 system 5 可持续利用 42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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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CSV Tab. 2 表2 表2 关键词共现网络突现词
Tab. 2
The burst words within keyword co-occurrence network 突现年份（年） 中文文献突现词 突现强度 突现年份（年） 英文文献突现词 突现强度 1996—2002 可持续性发展 7.8421 2005—2010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1.6600 1997—2002 可持续发展战略 4.1003 2005—2006 land cover change 1.2897 1999—2005 人口 5.6558 2005—2007 remote sensing 1.9083 2000—2005 经济 4.4859 2009—2015 Tibet 2.2687 2001—2005 生态环境 5.0591 2014—2014 perception 1.2158 2002—2008 资源 6.7909 2015—2016 biodiversity 1.8328 2004—2008 青海 5.2999 2016—2016 system 1.4895 2004—2008 水资源 5.1957 2016—2019 framework 1.4081 2005—2010 三江源 3.7572 2018—2019 Tibetan Plateau 2.1716 2006—2009 循环经济 4.1582 2018—2019 ecosystem service 1.2198 2009—2012 灾后重建 3.7759 2018—2019 indicator 1.4375 2009—2015 生态足迹 9.2429 2018—2019 resilience 1.2198 2011—2013 旅游业 3.3285 2018—2019 impact 1.9045 2011—2014 生态赤字 4.2183 2018—2019 China 1.4705 2011—2014 生态承载力 4.9325 2016—2019 可持续生计 3.8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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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CSV 2.3 发文机构分析 对发文机构的共现分析可直观了解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相关研究关注和贡献较大的机构及其相互合作关系。将名称变更的院校及所属单位相同的下设院系、机构进行合并,得到相关研究中高校、科研院所等一级的机构情况,在此基础上进行分析。设置CiteSpace 5.7.R2中时间切片（Time Slicing）为1995—2019年,每个切片年限（Year Per Slice）为5,其余参数值默认,分析结果如
图2 所示。发文数量越多,节点及文字标注越大;与其他机构的合作越紧密,连线越密集;节点及连线的颜色可反映发文及机构之间合作的时间。其中,中文仅标注发文数量大于15篇的机构名称,英文仅标注发文数量大于3篇的机构名称。
图2 新窗口打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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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PPT 图2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图谱 Fig. 2Institutions cooperation network map 从中文文献研究机构的共现结果来看（见
图2 a）,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相关研究中主要研究机构已初步呈现相互合作的状态和趋势,但也有部分机构合作关系单一或缺乏合作研究。研究机构多为西藏、青海、甘肃等西部地区的高校,此外,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和资源研究所（下称中科院地理资源所）也是相关研究的核心力量。从发文数量及合作关系来看,发文数量排前三的机构分别为西藏民族大学（原为西藏民族学院）、西藏大学、西藏农牧学院,发文数量均超过45篇,但相较之下西藏民族大学在与其他机构的合作研究方面相对欠缺。如图中所示,与其他机构合作最为密切的为中科院地理资源所,其在机构共现网络中占据主要节点位置。从英文文献研究机构的共现结果来看（见
图2 b）,发文篇数为3篇及以上的机构多为中国国内的高校及科研院所。英文发文总量相对较少,以中科院地理资源所发文数量最多,其次为兰州大学、中科院大学,均超过5篇。从合作关系来看,上述三所研究单位也是合作网络构建的主要节点。
3 青藏高原区域环境资源-经济-社会系统的可持续发展 3.1 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系统与子系统间关联性研究 着眼于人口（Population）、资源（Resource）、环境（Environment）和发展（Development）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区域PRED系统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面对人地关系恶化世界各国普遍关心的问题,其强调各子系统协调发展,在可持续发展研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16 ] 。有****
[17 ] 将PRED系统修正为SRED系统应用于青藏高原地区,即认为相比人口子系统,社会子系统在青藏高原区域中涵盖内容更加广泛,更能反映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矛盾和影响因素。作为由多系统构成的人与自然耦合关系密切的复杂系统,达到各个系统之间相互协调匹配的可持续发展状态是青藏高原区域发展的目标,基于系统之间多元交互影响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研究也有利于对于厘清区域发展问题。3.1.1 社会-经济子系统对环境-资源子系统产生正负效应 相比其他区域,青藏高原环境-资源子系统更易受到其他子系统的干扰,相同强度的人类活动对青藏高原环境-资源系统造成的影响程度具有时空差异性。多数****立足于社会-经济子系统与资源-环境子系统的关联关系,置于不同场景分析了相关因素对环境可能产生的正负效应。其中,农牧业生产、交通设施建设、资源开采等人类活动对青藏高原环境产生的连锁反馈效应是相关研究的重点,主要表现为：① 人口不断增长引发的过度放牧导致草地退化、水土流失加剧,直接影响草地生态服务功能的发挥
[18 ,19 ] 。② 部分道路或道路缓冲区跨越多年冻土区、自然保护区等抵抗能力较弱的空间特征区,在修建、运营过程中不可避免会直接或间接地扰动沿线原生生态环境
[20 ] 。③ 矿产资源粗放式开采造成资源浪费严重,污染地下水环境,引发多种地质灾害
[21 ,22 ] 。各种负向作用在不同维度的叠加加剧了区域整体生态环境的不可持续性。除此之外,有研究
[23 ] 对城镇化城过程中资源利用效率的提升、环保设施的覆盖等对生态环境带来正面效应进行了探讨,Fan Jie等
[24 ] 还专门探讨了城镇化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有利于进一步认识城镇化在区域发展过程中效应-作用等问题。但目前已有研究仍主要关注社会-经济系统对环境-资源系统产生的负面效应,关于积极的人类活动对环境作用影响的研究相对不足,需要综合辩证看待社会经济活动与环境的关系。3.1.2 环境-资源子系统对社会-经济子系统的发展限制 以人类活动为主导的经济-社会子系统若一味以自身系统内部的发展为追求,则必然会导致资源环境无法支撑区域发展需要,换言之,环境-资源子系统是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决定了该区域社会-经济子系统的最大发展上限。脆弱的生态环境是限制青藏高原社会经济发展的首要因素。伴随西藏和平解放初期外来人口的大规模迁入,人类活动对环境、资源的过度干扰和利用给青藏高原环境-资源系统带来较大压力。反过来环境系统对也会做出具有外溢性的敏感响应,对本区域甚至周边区域或环境关联区域社会经济发展形成约束,较为典型的如相关研究中所指出的江河源地区环境变化对流域下游的影响
[25 ] 。资源环境约束下,青藏高原基础设施体系建设呈现发展慢、覆盖面窄、现代化不足的基本格局
[26 ] ,为尽可能降低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青藏高原的各项工程相比其他区域也具有更高的建设要求和准入门槛。而从区域内部来看,环境容量和资源条件的空间异质性则基本决定了不同地区经济发展模式及发展差距,如自然本底的差异塑造了西藏人口和城镇空间分布的基本格局
[27 ] ,一江两河地区由于水热充足、土地资源丰富等相对优越的自然条件从而成为西藏经济发展的核心区域
[28 ] 。多数研究
[29 ,30 ] 采用生态承载力、资源环境承载力等概念量化地域分异下环境-资源系统对人类活动的限制,拟根据最大承载力评估不同地区人口的合理阈值。3.1.3 社会子系统影响资源-环境-经济子系统演化方向 从个体能动性和创造性来看,资源-环境-经济系统在社会系统作用下不断发生着物质重组与建构。社会子系统中根植于个体意识和群体共识层面的地域文化因素深刻影响着该地区的生产生活方式,决定了人与自然的相处模式,从而影响着其他系统的演化方向。毫无疑问,青藏高原牧民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互动过程实际上是藏族文化中禁忌习俗和博爱包容的具体表征
[31 ] ,但人口的快速增长带来的需求增长打破了青藏高原人地关系长期协调的历史局面,牧民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无法对土地退化等问题做出适应行为,不利于区域其他系统可持续发展,影响农村弱势群体的生计问题
[32 ] 。有研究指出青藏高原发展中的社会经济快速发展转型过程中的文化失调导致社会分异等问题的产生
[33 ] ,也有研究
[34 ,35 ,36 ] 对社会变迁中制度、人口、文化等要素与青藏高原生态环境的关系进行分析。总体来看,已有研究主要关注结果层面人类活动对资源环境的影响,而较少关注是什么导致了特定活动的发生,从作用机制层面探究社会系统中深层次要素与其他系统演化关系的研究不足。
3.2 单一系统多元维度的可持续发展 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研究多以单一系统为切入点,探究各个领域微观层面发展现状及存在问题,将此类研究归属到资源、环境、经济、社会各子系统中,基本可概括为如
图3 所示框架：① 环境系统可持续发展,着眼于水、土、气、生各个圈层的治理与保护等内容。如刘庆广等
[37 ] 指出黄河源区土地覆盖变化中土地荒漠化、盐碱化问题,王黎军
[38 ] 针对青海湖水位下降进行了成因分析,还有许多****
[39 ] 关注区域生物多样性丢失等问题。② 资源系统可持续发展,研究主要涉及资源勘察、开发、配置、利用等各个环节的可持续发展。除了广泛关注矿产资源、生态资源等自然资源的高效利用问题
[40 ,41 ] ,仇毓文
[42 ] 提出要提升社会资源中的人力资源对青海民族地区发展的重要性认识。另外,随着旅游业发展对当地旅游资源、藏药资源等地域特色资源可持续发展研究
[43 ,44 ,45 ] 逐渐增多。③经济系统可持续发展,涵盖青藏高原农业、畜牧业、工业、旅游业等不同产业及产业间横纵向内容的可持续发展研究。面对传统经济粗放式发展模式,不少****
[46 ,47 ,48 ] 探究循环经济、生态经济、绿色经济、创新驱动型经济发展模式对青藏高原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意义。④ 社会系统可持续发展,主要关注与个体发展休戚相关的制度、生计、教育、文化等社会性问题。郭志仪等
[49 ] 从草场产权制度、资源与环境法律制度方面分析了三江源地区可持续发展的制度障碍;隋艺等
[50 ] 基于社会行动理论关注移民群体的生计可持续发展;Wang Jun等
[51 ] 分析了气候变化下地方政府和市场机构在牧民生计适应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斯确多吉等
[52 ] 则从农业职业教育与农业发展的关联性出发提出西藏农业教育发展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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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PPT 图3相关文献对青藏高原各个系统可持续发展研究的维度 Fig. 3The dimensions of the researches about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various systems in Qinghai-Tibet Plateau 4 青藏高原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实践、对策及评价 4.1 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实践探索 为缓解区域生态压力,恢复可持续生态环境,提升生态安全屏障功能,实现可持续发展,青藏高原地区响应国家政策,以政府为主导力量,在当地群众、企业等多元主体的积极参与和配合下,进行了一系列因地制宜的实践探索。如21世纪初到目前正在实施的两轮退耕还林还草工程促进了青藏高原林业、养殖业等环境友好型产业的发展,带动区域产业向绿色、循环、可持续方向调整升级
[53 ] ;国家2005年启动的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生态保护和建设工程,通过退牧还草、减少牲畜、生态移民、黑滩涂治理等工程措施有效遏制了三江源地区生态系统进一步恶化
[54 ] ;2016年三江源国家公园成为中国首个被批复的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国家公园的发展模式为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提供了经验借鉴
[55 ] ;同时,地区有关生态补偿的探索对于协调农牧民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关系也起到积极作用,以三江源国家公园为典型,除了落实国家层面生态移民搬迁安置补助、草原生态保护奖励补助等基本生态补偿内容,还探索了野生动物伤害补偿制度和以设立生态管护员公益岗位的形式进行生态扶贫的新模式
[56 ,57 ] 。虽然相关实践确实取得一定生态和社会效益,但****们
[58 ,59 ,60 ] 也指出在实践中面临的诸如后续产业发展空间动力不足、生态补偿融资渠道单一及生态移民难以获得身份认同等新的发展问题成为制约地区进一步发展的困境。
4.2 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对策探讨 针对研究中反映的发展过程中存在的种种问题,****们基于专业背景提出相关对策建议,虽然具体对策内容根据研究对象的差别而不同,但在青藏高原区域整体发展背景下,不同领域存在共性发展障碍,因此也可将不同发展策略总结为以下四个层面：① 转变发展观念,树立可持续发展观。以多种渠道、多种方式促使不同行业、组织、个人等多元主体思想的转变,加强对可持续发展的认识,并积极参与到生态环境保护工作中
[61 ] 。② 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引进人才技术。****们
[62 ,63 ] 强调要提升农牧民的文化水平,加强相关技术培训,完善交通、水利、医疗、教育等基础设施以改善居民生活水平,广泛吸引人才。③ 加强生态建设,发展特色产业。突出生态建设先行,从规划及战略层面贯彻可持续发展理念,同时重视根据资源禀赋发展后续产业,保障区域生态发展的经济物质支撑
[64 ,65 ] 。樊杰等
[66 ] 还创新性地提出以建立地球第三极国家公园群的模式来兼顾青藏高原生态系统和民众生计的可持续性。④ 完善相关制度,加强法制保障。有****从探索推进草地联户承包经营模式
[67 ] 、建立健全生态补偿制度
[68 ] 等方面提出相应对策。
4.3 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评价探究 4.3.1 评价方法 基于可持续发展目标对青藏高原区域现状进行的定量评价是制定区域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基础。目前,已有研究多采用构建可持续发展指标体系、能值分析及生态足迹等方法对区域整体或子系统进行可持续发展的评价,或进一步构建可持续发展指数将相关量化数据与可持续发展状态建立关联。（1）构建可持续发展综合评价指标体系。评价指标体系在可持续发展框架的基础上实施对目标层的逐层分解,根据不同维度的具体指标得到综合评价结果。从已有研究来看（见
表3 ）,****们对青藏高原不同尺度区域进行了评价指标体系的理论应用,根据研究尺度及地域特征差异,从社会、经济、自然等维度选取相应指标,力图全面刻画符合实际的可持续发展情况。具体研究涉及对区域整体、牧区、草地等不同层面的可持续发展测度和评价,虽然在相关指标分类和选取方面各有侧重,但所选的同类指标具有一定迁移性。
Tab. 3 表3 表3 测度青藏高原不同维度可持续发展的指标分类情况
Tab. 3
The classification of evaluation indicators used to measure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Qinghai-Tibet Plateau 研究地区/层面 研究对象 可持续发展指标分类 相关文献 青藏高原/区域 整体 人类、支撑、自然 [69] 青藏高原/区域 牧区 资源环境、社会、经济 [70] 藏北地区/区域 草地 生活、生产、生态 [71] 拉萨地区/市域 整体 自然环境、人类社会 [72] 海西州/州域 整体 资源、环境、人口、经济、社会 [73] 昂仁县/县域 整体 人口经济活动、资源供给、生态环境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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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CSV （2）基于能值分析和生态足迹分析的可持续发展能力评价。能值理论和生态足迹理论分别是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提出的用以研究自然生态系统和社会经济系统耦合关系的系统理论,也是可持续性评估的重要方法依据。其中,能值理论将不同种类能量转化为可比较的单一能值,并通过能值投入率、能值自给率、净能值产出率、能值可持续发展指标等衡量研究对象的可持续性
[75 ] ,该方法在对西藏
[76 ] 、四川阿坝州
[77 ] 以及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
[78 ] 等生态经济系统可持续发展的相关研究中得到应用;生态足迹根据特定区域人口对生物生产性用地的需求和自然生态系统可供给的相应用地判断区域生态-经济系统可持续发展情况,衡量可持续发展的可比性指标
[79 ] ,后又有****提出能值生态足迹等相关改进模型,被广泛应用于青藏高原地区区域
[80 ] 、耕地
[81 ] 、牧区
[82 ] 、旅游业
[83 ] 、水资源
[84 ] 等不同层面的研究中。
虽然能值模型和生态足迹模型被应用于青藏高原可持续性的研究中,但从已有研究来看,由于数据可获取性的问题,研究区域主要局限于省级或市级行政区等大尺度层面,缺乏对更小尺度区域的相关研究。
4.3.2 评价结果 相关研究表明,早在21世纪之初中国就已经呈现生态赤字的状态,青藏高原的主体地区青藏二省区对缓解全国生态赤字做出较大贡献,在草地资源供给方面具有绝对优势。其中,西藏也是为数不多的各类用地均处于生态盈余的省级行政区
[85 ] ,人均生态足迹与全国和世界平均水平相比较低,生态承载力水平高,可持续发展潜力大
[86 ] 。然而,经济建设强度不断增大带来的生态足迹扩大,使得青藏高原地区生态盈余呈现动态下降趋势,青藏高原地区的可持续性呈现偏离状态
[87 ] 。如青海2000—2008年生态足迹逐年扩大而各类土地承载力逐年降低,化石燃料用地需求大幅扩大成为导致其生态赤字的主要原因
[88 ] ,2005—2014年期间青海不同县域的可持续发展状态也不断减弱甚至向不可持续恶化,不可持续发展面有不断扩张的趋势
[89 ] ;西藏区域内部生态足迹则呈现出明显地区差异性,其中拉萨、林芝等人口密集区的生态足迹水平相对较高
[90 ,91 ] ,生态盈余远远低于全区整体水平。总体来看,虽然西藏与青海同样呈现人均生态足迹波动上升且生态承载力总体减少的趋势,相对比青海已经出现的生态赤字,西藏的生态足迹仍然在生态可承受范围之内,这也与二者在经济发展、自然环境、人口规模、区域面积等方面的差异有关
[92 ] 。
5 总结与展望 5.1 研究述评 基于青藏高原脆弱敏感的生态环境,只有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贯穿青藏高原发展建设的各个环节,才能实现青藏高原地区新的跨越式发展。随着重大工程建设以及科学考察等工作的开展,有关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研究逐步增多,不仅涉及对区域整体的研究,同时大量研究关注不同系统、不同维度的发展问题,在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系统间相互作用、实践与问题及对策与评价等方面形成了初步的研究,对于多方位认识青藏高原社会、经济、生态、资源各系统的相互作用、发展现状及发展思路提供了基本理论基础。
虽然已有研究奠定了进一步探究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但需要明确当前相关研究仍存在一定不足,主要表现为：① 研究内容不够深入。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涉及多元主体不同维度,是具有复杂网络关系的系统性问题,已有相当一部分研究着重于问题现象梳理或对策探讨,而有关更深层次的形成机理、作用机制等相关研究有待深入。充分结合青藏高原特殊的自然本底特征提出的可持续发展适应性对策亦尚不系统,部分研究的对策建议往往更具有一定的普适性而缺乏针对性,难以有效地将理论与实际相关联并据此落实、驱动当地可持续发展。② 研究视角不够全面。主要表现为研究思维的固化和研究对象的趋同,相关研究以单一学科视角为主,看待问题不够全面,如从人-地关系出发关注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造成的负面效应研究较多,忽视了人在整个系统中发挥的积极作用及相关研究。另外,现有研究多以主要城市或典型特征区为研究对象,如拉萨、西宁、三江源、青海湖等地是****关注的热点区域,不同功能区的可持续发展研究及差异化实现路径的探索相对不足,难以形成全面认识。③ 研究方法不够多元。现有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以定性研究为主,虽然利用生态足迹等模型的量化分析逐渐涌现,但充分考虑当地独特自然环境与社会经济状况的研究方法及定量化研究成果有待丰富,且既有研究多依赖于统计数据,数据来源与类型整体相对单一,对问卷、访谈等社会感知数据及大数据等多源数据利用较少。
5.2 研究展望 未来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需要发挥当地研究机构的本土优势以及科研能力较强研究机构的专业及技术优势,加强国内国际学术交流,鼓励机构之间展开密切合作,实现优势互补,从以下四个方面加快相关理论的完善与补充：
其一,夯实基础研究,提升研究深度。地理学与可持续发展具有内在关联,但既有地理认知不足以解决可持续发展中的科学问题
[93 ] 。需加强对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关键问题的探讨与论证,挖掘可持续发展对青藏高原与其他地区的共性要求及地域内涵,形成有关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的全面认识,还要基于表层现象深入探究演化规律、作用机制、影响因素等内容,关注不同要素之间的耦合作用关系。
其二,注重尺度差异,打破行政束缚。选取多样化研究尺度,不仅着眼于较大尺度的研究,从宏观角度把握区域整体的发展格局,也要关注微观小尺度地区的可持续发展测度和评价,结合区域与地区自身的可持续情况,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发展策略,探索差异化发展路径。由于青藏高原自然要素的空间分布差异,还要打破行政边界对研究对象选取的束缚,对不同分类标准下跨行政区区域进行研究,探索跨区域发展及治理模式。
其三,交叉学科思维,发挥地理学优势。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问题是综合性、系统性问题,涉及各个领域、部门及行业,要有交叉学科思维,有机融合地理学、生态学、经济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理论进行研究。其中,地理学本身作为研究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综合性学科,需要发挥其学科优势,积极促进学科交叉与融合,同时还要从地理学时空视角加强有关要素配置与流动、地域功能结构空间组织等对可持续发展影响的研究。
最后,加强方法创新,实施动态分析。借鉴不同学科的理论研究方法,应用信息时代技术支撑将大数据、遥感卫星数据等多源数据应用于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研究中,从动态角度为青藏高原可持续发展制定阶段性评定指标及评价标准,并考虑与国际评价标准及联合国可持续发展指标的关联性及可对比性。
致谢 真诚地感谢匿名评审专家在论文评审中所付出的宝贵时间和精力,评审专家对本文的引言综述、实践探索以及文献成果选取原则、标准方面提出的修改意见,使本文内容更加完整全面,获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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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毅, 宋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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