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宝廷
山东省委十一届十一次全体会议提出，全面推行“链长制”，培育开放型产业链。
此前，“链长制”在湖南、辽宁、浙江、广西等省份已有试点。其主要特点是，在政府机构中设置长期或临时的组织机构，由地方党政主要领导人或管理部门主要负责人担任“链长”，强化其对某个产业链上相关生产、研发、运营的规范、协调与维护的责任。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产业链环环相扣，一个环节阻滞，上下游企业都无法运转。”
在国内外严峻复杂的经济形势下，山东全面推行“链长制”，对于稳定经济运行、促进产业链上下游融通协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特殊时期的特殊之举
链长制出现的大背景，是全球产业链生态的全面纵深发展。
随着经济社会的进步，各地之间的经济竞争越发激烈；同时，专业化分工越来越细，交易结构也越来越复杂。企业要么加入产业链，成为世界价值链上的一个环节，要么就有被淘汰的危险。
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爬坡迈坎的关键时期，既有的、由市场自发形成的产业链已暴露出许多问题，呈现了一定程度的脆弱性。例如：各地产业同质化与低水平重复建设严重；上下游企业间供求关系不稳定，时常发生以价格战为主的恶意竞争现象；龙头企业尤其是拥有关键技术的企业数量少且竞争力不强；产业链条不完整，且企业多处于产业链上附加值较低的环节，应对经济波动和不确定事件的能力较弱，等等。
尤其是今年以来，叠加疫情和国际环境的综合影响，某些产业链甚至面临停滞、崩溃的风险。因此，在产业链管理方面，各地政府亟须适应产业发展的新需求，创新经济管理模式。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链长制应运而生。
链长制通过充分发挥各级地方最高负责人的综合协调优势，可以统筹各地区、各部门对产业链的合作共治，打破产业链发展中的地区保护、部门垄断、技术限制等，从而在更高层面上与更宽范围内整合本地资源。
可以说，推行链长制，为建立健全产业链生态体系、助力产业链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
聚焦产业链断点、堵点、短板
链长制是政府为实现产业高质量发展而采取的管理创新和制度创新。从政府经济管理权的角度看，链长制至少有四个方面的功能。
链长制的约束和规范功能。
无论是危急时期，还是安全时期，处于产业链供应链上的企业应该自觉遵守交易合约，维护好商业信用；但是，出现意外事件时甚至在安全时期，总有企业投机取巧，扰乱供应链秩序，放大了供求波动，甚至导致经济危机。
因此，任何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都需要充分发挥政府作用，建立健全产业链企业商业信用制度和惩罚机制，规范上下游企业之间的交易行为，维护交易秩序，提升产业链的稳定性。
稳定企业间交易，可以保持生产和就业的稳定。同时，反对不正当竞争，加强与其他地区产业链相关企业的合作，发挥本地的优势，有利于建立开放型产业链，维护公平竞争、合法经营和诚信经营的营商环境。
链长制的引导和服务功能。
企业是市场决策的主体，有权决定投资方向和区位选择。但是，链长制可以在已有开发区和工业园具备一定集聚优势的基础上，进一步引导科研、设计、生产、市场品牌等各环节的企业积极参与产业链分工与合作，提升企业专业化水平，实现企业协同发展，进而提升产业链竞争力。
通过推行链长制，可以树立政府的产业链服务意识，打造专业化的服务团队伍；制订产业链规划并实施产业链支持政策，提升政府产业链服务水平；采取产业链招商的办法，引导产业链企业加速空间集聚；充分调动和发挥企业家、技术人才、金融投资人才、专业招商干部等关键人员在招商中的作用，提升专业化招商水平；建立人才、技术、关键资源等高端要素的集聚平台，构建产业链集群发展和企业协同发展的产业服务体系与生态环境。
当然，政府服务产业链，并不是保护落后技术和产能，不是保护龙头企业单兵作战，也不是保护优势资源独立于产业链之外，而是服务于开放型产业链的发展壮大。
链长制的协调与整合功能。
企业是资源配置的主体，但是，企业并不具备应对产业整体风险的能力与优势。推行链长制，可以发挥政府在协调各种要素资源所有者关系方面的优势，发挥政府系统化的服务功能和资源整合功能；通过整合各级政府及其直属部门的协同管理优势，为产业链企业发展提供一站式、全方位、集成式的服务。
推行链长制，可以协调多方力量，促进要素集聚，补齐产业链短板；通过建立公共技术服务平台、健全产学研合作机制、设立关键共性技术项目补贴、制定并实施人才优惠政策等，强化产业链、创新链与人才链的交互融合，克服企业研发能力不足和技术约束，提升产业链对各种要素资源的吸引力和整合水平，进而提升产业链技术水平和竞争力。
链长制的帮扶与救助功能。
当自由竞争市场出现市场失灵时，企业难以应对产业危机和宏观风险，因此，需要政府建立产业链帮扶和救助机制。推行链长制，便于政府及时准确地了解本地产业链的发展状况、面临的各种市场危机和特殊需求，及时制定并实施产业链政策，变单点帮扶为链状帮扶。推行链长制，便于政府及时把握产业链的断点、堵点、短板和制约因素，对产业链企业提供资金和技术等精准救助，帮助企业渡过临时困难，同时也为稳定就业提供制度保障。
“市长服务市场”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的改革精神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
面对快速变迁、日益复杂的市场环境和交易结构，政府必须不断创新其管理方式与工作方法，通过自身的制度变迁来适应新形势、服务新局面，从而解决当前面临的关键问题。
从这个意义上说，“链长制”的推出，贵在一个“新”字，及其背后蕴含的政府主动适应市场、服务市场的核心理念。
推行链长制，是在新常态下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新举措。链长制是政府适应新需求而采取的干预产业链及其企业的新制度，是政府经济职能的延伸和升级，也是实现产业链协同共治的制度保障。打破地域保护和部门垄断，在更宽范围内和更高水平上实现市场在资源配置方面的决定性作用，有利于形成企业、市场与政府既各负其责又协同共治的产业共同体。
推行链长制，是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阶段下促进产业转型升级的新办法。链长制可以提升政府及其部门的经济治理与产业服务能力，构建适合产业链高质量发展的生态系统，发挥多要素融合和产业政策集成的优势，加速形成成熟的要素市场，提高全要素生产率。
推行链长制，是依法治国下提升产业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新探索。链长制是政府领导制度和组织制度的创新，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新探索。链长制可以提升政府产业链治理的规范化、系统化、制度化。
从这个角度看，在我国社会经济的长期发展中，变的是客观环境与治理制度，不变的则是我国政府应对困难、解决问题的坚定决心。因此，尽管“链长制”作为一项制度安排不会永远存在，也不一定能涵盖政府全部的产业链政策，但是，政府为应对市场环境变化而进行的产业链治理创新，将永远不会停止。
既然是新举措、新办法、新探索，在推行链长制的过程中，必须充分尊重产业链发展和政府管理的规律，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方面，应充分履行职能，打造积极有为的服务型政府。
充分调研并熟悉本地资源优势和产业链发展状况，掌握本地产业链发展的关键需求和限制因素，制定产业链精准帮扶政策；加强组织领导，明确各级链长的责任，通过各级政府协同和部门联动，形成产业链协同共治的体制机制；建立健全链长考核制度，实行一业一策，通过差异化的链长绩效考核，形成层层落实产业链政策的工作机制。
另一方面，应明确行政边界，避免政府对产业链的不合理干预。
尊重市场规律和企业行为，避免政府替代市场主体作决策；禁止地方保护，不能以地方利益，限制企业采取的全球化行为；防止招商引资中的同质化竞争甚至恶意竞争，加强链长考核的引导作用，提升产业链招商的层次性和协调性。
(作者系山东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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