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四川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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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在线消息(四川在线记者 钟帆 实习生 邓绍希 摄影 华小峰)“我家就在南京,父母都在乡下,怎么能就这样跟你们走。”时隔70多年,刘兴诗依然记得全家撤离南京时,家中的小保姆姐姐说的这句话,也不知她是否躲过了南京大屠杀……
再过几天就是首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作为当年南京大屠杀前最后一批撤离的南京市民,成都理工大学地质学教授刘兴诗今(9)日接受了四川在线记者的专访。
童年记忆>>>
停靠在南京下关江边的日本军舰
刘兴诗出生于1931年,其父为早期同盟会成员。童年时代的他,随父母居住在南京,“我家住在豆菜桥4号,靠近南京市中心。”
过去有一次,刘兴诗的父亲驾着车,将儿子带到了南京的下关江边。一路上,父亲板着脸,一言不发。到了江边,父亲远远地指着一艘军舰,“我当时那个年纪的小男孩起初看到军舰还是很兴奋的。”但当父亲让刘兴诗仔细看军舰上,毒蜘蛛一样的旗子说,“那是日本的海军旗,他们把军舰停在我们的江边,大炮对着我们的首都,你要一辈子记得。”
待父亲说完这句话后,小小年纪的刘兴诗情绪突然由喜欢变成了憎恨,“我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想把它砸沉到水底。”当日父亲的话和那艘挂着日本海军旗的军舰深深烙在了刘兴诗心中。
关于撤离>>>
家住近郊的小保姆留守生死未卜
撤离南京那天的场景,刘兴诗记得更加清楚。当时正值冬天,刘兴诗刚念完小学一年级,“我爸一回到家,就让全家人赶快走,当天就走,一分钟都能停留。”多年后,刘兴诗才明白当时日军已经打到苏州,直逼南京。
显然,刘兴诗的母亲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还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母亲原本想寻些东西带走,急忙翻箱倒柜,却被刘父制止住,“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我们全家能够平安离开,到了重庆就好。”
那时,刘兴诗的家中还有一位小保姆,刘家人也极力劝说她撤离,“我叫她姐姐,但她说‘我家就在南京,父母都在乡下,怎么能就这样跟你们走’。”劝说无效,无奈之下,刘兴诗的父亲抓起一把银元塞给小保姆,并打开所有的箱柜,让她随便挑些东西带走,赶快出城回家去。小保姆慌里慌张地收拾了两个大包,连忙和大家一起出门,“爸爸催她快跑,直到她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过身叫我们走。”70多年过去,刘兴诗再也没见过小保姆姐姐,也不知她是否躲过了南京大屠杀……
临走时,刘兴诗的母亲还仔细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依依不舍看了家里最后一眼,最后一个走出门,嘴里还念叨着:“可惜刚刚买的一套新家具呀!”
撤离途中在船上遭遇日军空袭
走出家门后,6岁的刘兴诗即使被家人护着,也被人潮挤着东倒西歪,“太恐怖了,南京大街上全乱了,街上的车根本走不动,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往江边跑去。”
到了下关江边,码头上停靠着各种各样的船只,数不清的人争先恐后地顺着舷梯和跳板往上爬,根本都不要船票,水手唯一的任务就是帮助大家上船。刘兴诗的父亲和一位轮船公司的老板是好友,在预先安排的水手帮助下,好不容易挤上了“民贵”号轮船。
此时,原本送刘家人撤离的远房舅舅竟要下船回学校去,“他原本是金陵大学的学生,恰好到我家做客,说还没跟学校打招呼。”刘兴诗的父亲一把拽住了这位远房舅舅一起撤离。就这样,刘兴诗和家人乘坐满载超重的难民船,沿着长江行驶。
记不得在长江上漂了一天还是两天,船上突然吵闹起来,水手们招呼大家躲避。紧接着,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机枪“哒哒哒”地扫射起来。原来日军的飞机根本没放过这群手无寸铁的难民,沿江追了上来,“幸好没扔炸弹,不然更多同胞得丧生。”就这样,一路躲避追击,水手们驾驶着船,撤到了重庆。
经历大撤退后,刘兴诗仿佛长大了很多,“我那时拼命吃饭,吃饱了也再吃一碗,就想着快快长大,好去打鬼子。”
再回南京>>>
回到老街偶遇当年的老邻居
在抗战胜利后,刘兴诗也曾多次回到南京。今年10月,他又因为新书《抗战难童流浪记》出版在即,再次回了一趟南京补充素材。
这一次,刘兴诗再次来到了豆菜桥,附近的街道已经全部变成了高楼大厦,早已不见了当年的痕迹。他找到一座旧屋,居然还遇见了一位当年的老邻居,“他比我小一两岁,知道我家住的那个地方,当时他们也住附近。”
除了到故居,刘兴诗还特地穿上黑衣,到了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和“万人坑”。面对少数游客不太适当的留言,这位八旬老人显得颇为激动,“有人写什么‘爱,宽恕’,在别人都不认错的情况下,我们为什么要宽恕。”
对于国家将12月13日正式定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刘兴诗很欣慰,“因为忘记历史就是背叛,我们不能忘记历史。要日本侵略者低头认罪,我们才能谈友好,否则对不起那么多的死难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