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教师：王小红范尔蒴朱宁宁曹量
下乡地点：福建平潭岛及莆田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便是最美丽而温暖的相遇吧。不断放大手机上的地图，原来我已踏上的是平潭海峡大桥。一桥架海峡,天堑变通途！一路驶向平潭，天空是逐渐变蔚蓝且透亮的，桥底经过的海面辽阔而格外平静。当街道变得越来越繁华，便是到了平潭县城。宽阔整洁的街道上，是金色的车流，连接着鳞次栉比的繁盛商铺与霓虹，和着闽戏的腔调和广场舞的律动，我便能看到这有海风拂面的生活是怎样的安逸与从容。这里，正在不断地带给我惊喜与感动。
初遇平潭
平潭县，简称“岚”，俗称海坛。隔台湾海峡与台湾相望，是中国大陆距离台湾岛最近的地方，由以海坛岛为主的126个岛屿组成。海坛岛亦称平潭岛，是中国第五大岛，福建第一大岛，也是著名的渔业基地，形似神兽麒麟“舞动”于台湾海峡，以形似坛、兀峙海中得名。岛上时常“东来岚气弥漫”，简称“岚”，别称“东岚”。对平潭不甚了解的我，只觉这名字好听，透着美好与优雅而令人心动。
美丽神奇的平潭岛就这样在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之中迎来了这支浩浩荡荡的下乡写生小分队——建筑学院2017级本科二年级79名学生在4名教师带领下，来到福建平潭岛开展“建筑认识实践”下乡考察课程，对古村落进行调研与测绘和再造与重生的研习。一行的建筑学院研究生刘雅铎告诉我，此次实践课程——《建筑认识实习》是建筑学院优秀必修课程。课程团队先行先试，在地进行田野调查、古村落研究、古民居测绘、非遗技艺学习等教学中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大二学习阶段的建筑课程学习尚处于打基础的阶段，观察建筑，认识建筑的学习过程非常重要”，对古建筑研究颇有造诣的朱宁宁老师说道，“不同于在学校的图面学习和主观设计创造，我们的实践课程是让同学们深入现场调研，体验建筑，体验生活，接触老百姓以及他们的村落和聚落形式，感触建筑与人、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尤其是与人民生活生产的密切关系。”
无人机拍下的美丽平潭
“石头厝”里的生活智慧
4月的岚岛已是夏日气温，略有些晒，海风袭面，伴着浓重的潮气。此季到来便是一切刚刚好，尚不炎热，入夜微凉，时有云雾朦胧。清晨出发，一路上，我看着岛上暖暖的阳光洒向海面，追随潮汐上岸，悄悄地爬上海边那一片片迷人神奇的“石头厝”。提前两天到达这里的带队老师戴着墨镜、口罩，身着防晒长衣，显然，这是经历了风吹日晒洗礼后的自我保护。那又是否因此，才会有了这披上“石头”外衣的“石头厝”？我带着疑问。
随着建筑学院王小红、朱宁宁两位老师带领的39名学生小分队到达白青乡青峰村。同学们深入田野考察的工作从这里开始，开展为期3天的测绘与调研。村支部副书记热情地介绍了青峰村的基本情况，它坐落于平潭岛最北端，三面临海、一面临山，有三个澳口。
石头厝
平潭岛有“麒麟岛”之称，青峰村则有“麒麟之首”的别称。这里有400多年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1623年的明朝。在平潭的方言里，并没有“房子”的说法，闽语中，“厝”表示居住地，代表着家和房子。“平潭岛，光长石头不长草，风沙满地跑，房子像碉堡……”“平潭岛、实在好，起石厝、像碉堡”这些古老的民谣流传至今，生动地诉说着这里的海岛民居形态。在这300多平方公里的岛上，花岗岩的储量高达8亿立方米，勤劳勇敢又充满智慧的平潭先民就地取材，利用岛上丰富的石材，顺着山势建起了一座座防风抗浪的石头厝。从地基到墙面，从门框到梁柱，基本都是花岗岩石料。石头厝没有雨檐，屋顶呈“人”字形，上面铺盖拱形瓦片，密密麻麻的碎石压在每片瓦上，排列整齐，犹如繁星点缀。色彩斑斓的石头厝或红、或黄、或白、或灰，冷暖色调相间，协调优美。村支书带我们走到了山顶，自豪地指着一处便于登高远眺风景的绝妙空地让我们赶紧拍照，书记是个实在人，没有说谎，从大部队此起彼伏的“哇”“太美了”“好神奇”的种种赞美声中便可知这幅山水美景没有辜负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的我们。
此刻，古朴沧桑连成一片的石头厝，就像一座座色彩斑斓的古城堡，更像一幅幅厚重典雅的油画。同事想了一句广告语，得到了支书的点赞：“平潭岛——中国东部的圣托里尼！”身旁的薛姐指着远处角落里的房屋和我说那里是她家以前的房子，薛姐是村子里的文书，本地人，用小红老师的话说“这姑娘太酷了”：短发配着从不摘下的墨镜，清瘦黝黑身着白衬衣黑牛仔，个子不高，两手背后只握一瓶水。“我在外工作过几年，现在回来了，算是建设家乡吧。”薛姐笑着说，“今天见到你们的大队伍，这么多老师学生，我们都很惊喜好奇，觉得很好玩哪！”
王小红老师和学生与渔民交谈
“虽然我生活在海边，但见到这样的石头房还是第一回，感觉很神奇”“这里离我广东的家并不远，很多地方包括气候饮食都并不陌生，唯这片石头房子很有意思”“刚开始还好奇屋顶瓦片上为何尽是碎石，问了居民得知压瓦石是防止大风吹走瓦片，密密匝匝中可见智慧”“村里建筑建成时间和翻修状况不尽相同，于是有不同的建筑做法，比如窗户和山墙的做法”不到一天的走访观察下来，同学们收获了很多。
沧海桑田，历经百年的石屋为何会如此牢固呢？村里的人告诉我们，大部分石头厝修建于清朝以前，经过渔民多次改造而成。汉代以前的草寮和渔寮缺乏防风沙的能力，唐宋时期发展为平房排屋，清代中叶以后出现了四扇厝、竹篙厝、官式大厝，层数也逐渐增高。搭建的技巧是有面取面，无面取凸，将石头上下左右呈齿状搭接起来，中间以碎石填充，呈整体性。故而年代久远却固若金汤，可抵挡海岛上频繁的台风和海潮。
在我们考察中，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些房屋的墙角处预留着很多锯齿状的条石，这深深地吸引了赶来看望下乡学生的吕品晶副院长的驻足。村支书告诉我们这叫虎齿墙，俗称“留码头”，是平潭石头厝的特色，在全国极为罕见，透露着鲜明的海洋文化特色。在过去，多数的渔民经济条件不好，在建房过程中常常遇到资金不足的情况，于是，他们只能先盖左房和大厅，为了便于以后与新建房衔接，他们便在墙上预留虎齿。这生动地反映了当地渔民的文化，渔民们形象地将虎齿比作码头，码头让有需要的船只可以靠进来，那虎齿便让房子有条件时能够靠过来。我不禁感叹，这是怎样的生存智慧！这些没有建筑师的建筑，无不渗透着当地居民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的理念！
纸笔尺仪、观访闻书皆是学问
学生在测绘
随行这几天，正赶上同学们为期3天的古村落调研与测绘课程，在我一个外行人的想象中，测绘的过程大概是枯燥乏味且繁杂漫长的。画面大概就是一群人带着帽子，顶着烈日，对着建筑物或街道，抬头皱眉观测，低头咬唇思索，举手丈量距离，落笔力求精细。
跟随老师同学们一同走进这里的街道，又入街道上的房屋，再见房屋里的人，我才渐渐领会了其中的乐趣与意义。
“我们的课程不仅包括古村落测绘图、古民居测绘图、绘画、速写，更强调作品建立在对在地自然环境、人文历史、社会民俗和地域独特文化地理特征充分考察调研的基础上，进而鼓励同学们发现古村落重生再造及环境景观改善的可能性并做出可行性规划。”我从带队的年轻教师和研究生助教那里了解到，“这就需要同学们用心观察与思考，方才可以精准呈现作品。”
一头扎进这些倚山傍海而建、却似被时光遗忘的神秘古朴村落的真实里，成为同学们这次下乡实践的日常状态。
面朝大海，背靠君山的君山后村和柳厝底村位于平潭岛东北部，范尔蒴和曹量两位老师带领40名同学对12条村落街道，4个广场，6个石头厝民居，1个鲍鱼场展开调研测绘。
“出发前，带队老师告诉我们一定要到老乡的家里坐一坐，看一看，听一听，聊一聊，去发现村落和这些古老房屋背后的故事。”钱慧彬同学在回忆当时考察过程中提到令她印象最深的见闻：柳厝底村子最东边有一个较大的广场，原来是村里人用来办红白喜事的地方，后来随着年代的变迁和生活所需，加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建筑，于是大广场变得越来越小，现只用来办白事。平时的广场大多被村民用来当做停车场，傍晚太阳下山以后村里的老年人也会聚集到广场中央聊聊天。
科技达人范尔蒴老师对无人机行云流水般的操控令我们赞叹不已。钱慧彬这一小组的几个同学通过无人机拍摄的清晰影像发现了一个外力面很有意思的单体建筑，引起了他们的好奇。房屋破旧，只得翻窗而入。这是一所空宅，整个房间里只在墙壁挂有4幅遗像。他们向村民了解到，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只在祭祖悼念之时，还会有后代过来。
郭欣宇同学的调研报告里写到：“两个村人口都为40户左右，80-90岁老人居多。村子里青年人大都外出做生意或修隧道（中国80%的隧道都是平潭人修的）。村中没有小学，儿童都随父母到城里生活。村主任希望村子可以留住那些外出赚钱后回来的人。食物大部分自给自足，土壤条件非常适合种植花生、红薯。”
“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正在洗刚采摘完的金银花，老人现在住的房子是30多年前自己公公给自己丈夫盖的。老奶奶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耕种，喂养鸡鸭，晚上七点入睡，生活非常规律，身体十分健康。另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爷老人说自己现在住的房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村里面最老的房子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朱思伦同学认真地讲述并记录下他听到的村中故事。
学生速写
奋战在大型室外桑拿汗蒸房
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吕品晶看望正在画图的同学们
朱宁宁老师在给同学们改图
中期评图
3天的调研测绘分成两个小组分别展开：王小红、朱宁宁两位老师带领的一组重点对房屋单体进行考察测绘，范尔蒴、曹量两位老师带领的一组调研测绘的重点则是聚落和街道。
测绘画图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一点我倒没有理解错。和研究生助教刘雅铎聊起这几日的课程安排，他说“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的课程设置非常简单，就是测绘。听起来很单一，却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和反复耐心的琢磨。”钱慧彬是二年级3班的班长，在曹量老师的眼中，是个十分优秀的学生，“从感受建筑、了解建筑，到画出初步草图平面图，再到绘出单体建筑的正立面、侧立面、背立面，纵剖面、横剖面，清晰地表达出各层之间的构造关系，更有不方便测绘的数据，比如像石头厝这样坡屋顶的老房子，不可以爬上去，又如古建筑中各式各样的装饰，这就要尽量创造多种方法，需要拍下各个角度的照片后比照画图，照片还利于补充缺漏的数据，同时，学习熟练掌握各种绘图软件显得十分必要。这些过程都凝聚着同学和老师们辛苦与心血。”
同学们的测绘过程十分辛苦。有的同学并不适应这里的海洋气候，持续几天高达80%到95%的湿度、强大的海风和过度的日晒完美地形成了一个大型室外桑拿汗蒸房，皮肤粘得像涂了层胶水，中暑感极强。令朱宁宁老师感动的是班里的一位女同学因水土不服体感不适，老师们建议她休息调养，可这位同学始终担心无法完成课业，坚持画图，精神可嘉。另一件事是在测绘中我们遇到了一个有160年历史的老房子，屋顶已是破旧不堪，同学们在绘制中集中力量与智慧，根据它周边房子的特征复原了被毁坏屋顶的样貌，这对于大二的学生们来说既是挑战，更是一个宝贵的学习知识的实践过程。我们感动于大家在学习中倾注的巨大热情与努力！
这几日大家的午餐非常简单，同学们各自带了提前买好的干粮或零食，之后几天里热情的村民也为大家悉心准备了极具当地特色的海鲜面。陌生人到一家人的距离，也许只是一瓦一檐，一蔬一汤。简单的食物凝聚起最朴素的幸福。
到了第3天，也就是测绘的最后一天，王小红老师叮嘱大家一定要将各自没有测绘清楚的部分在今天测清楚，并着重强调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画图逻辑与画图细节。大家上午紧锣密鼓地展开调研与测绘，中午稍事休息后继续测绘并画图，直到夜幕降临时返程。3天的课程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进行着。晚上的看图评图改图是个大工程，每天都要持续两三个小时甚至到更晚。4班的同学黎峻滔这几天画的小图有10多张，大图有2张。“在画一些结构复杂的寺庙的时候，因为对古建筑了解尚不充分，而且不能爬上去近观细看，往往会遇到一些困难。朱宁宁老师在评图时提出了很具体的建议，老师对细节的把控十分严格，画面所有部位都一一仔细查看并一遍遍认真指导修改。”朱宁宁老师说峻滔同学画图态度特别认真，虽然改的次数比较多，但整体画的效果很不错。朱老师对这些二年级的学生学习态度和画图成果很是满意，“特别是一些比较复杂的梁架结构，对于现学习阶段的他们来说，能够画出来是很不容易的。同学们在整个测绘过程中，付出了非常多的心血。每天晚上都要改图改到近12点钟。同学们一开始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我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去修改完善。但是当第二天我们再次来到测绘现场，我对着古建筑在他们的图纸上指出来哪里有错误，哪里还不够好，同学们马上就能发现自己画图上存在的问题并修正。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让大家更直观地感受学习建筑专业所需要的严谨认真的态度，同时培养建立起同学们的学习热情。”几天后，朱宁宁老师告诉先于大部队回到北京的我，说同学们是怀着一颗无比感恩的心离开平潭的，每个人都带走了满心的收获，留下了绵延的想念。她相信这次实践课程会成为孩子们五年的建筑学习过程中一段难忘的宝贵经历。
《大王宫》测绘图——黎峻滔
测绘图纸——方仁伟
测绘期间，建筑学院小分队师生专程来到流水镇中心小学，以“我的祖国我的家”为主题，开展艺术教学实践活动。
学院办 “下乡采访”报道小分队 李程/文图
宣传部 何逸凡/编
2019年5月9日
